臨盆的時間越來越近了,鳳儀宮上下越發的小心翼翼。
謝瑤華這遲來的孕氣,終於是爆發了。
晚上她越發睡不著。
不是因為腹中胎兒太過鬨騰,基本上到了後麵,孩子已經不鬨了,是她不敢睡。
肚子太大,她翻身都困難,一個姿勢睡久了,她下塊皮膚都會失去知覺。
重生之後,謝瑤華還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無法掌控自己身體的無助感。
她甚至覺得自己好沒用,不就是懷個孕嗎?人怎麼就能虛弱成這樣呢?
謝瑤華給自己打氣,白天的時候她明明把自己哄好了,但一到夜裡,那種無助與委屈便又跑了出來。
柳太後自己沒有懷過孩子,不懂她的糾結與矯情,但她是個好婆婆,不但不會怪她矯情,也不會說一些空泛的話來安撫她,她隻是搬到了鳳儀宮,所有作息都與謝瑤華同步。
謝瑤華晚上不敢睡,那她就也不睡,跟她講些小趣事,隻不過柳太後進宮太久了,外頭的新鮮事她已經很久沒聽說了,隻能反複的跟謝瑤華講漠北的風光,講她小時候如何淘氣等。
謝瑤華月份還不是十分大的時候,白天時間,柳太後就每天陪謝瑤華散步,後來謝瑤華腿腫了走不動了,她就命人替謝瑤華按摩腳,農大夫說需要用藥水泡腳,柳太後也很積極的先幫謝瑤華試試感覺,確認泡過比沒泡舒服了,她才讓謝瑤華去泡。
柳太後是個好婆婆,莫離與秀兒也是好妹妹,也是多得有她們的陪伴,謝瑤華白天的時間才沒那麼難熬。
但每天夜裡依然是她難以麵對又害怕跨越的坎,以至於到了後來,隻要太陽一下山,她就變得異常緊張。
她一路壓抑著的脾氣就這麼爆發了。
整個鳳儀宮被她砸了個稀碎。
等她出了那口怨氣,冷靜下來後,她又怨恨自己脾氣怪,看到鳳儀宮眾人越發小心翼翼的樣子,她的心裡再一次壓上了一塊大石頭。
她甚至對即將出生的胎兒產生了莫名的抵觸情緒。
好像隻要他們不存在了,她就能恢複從前的理智與冷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一個歇斯底裡的瘋子沒什麼兩樣。
隨著臨盆的日子越來越近,謝瑤華越來越沉默,一天都開不了幾次口。
旁人以為她終於消停了,隻有朝夕相處的青葉、蘭姑她們才清楚,謝瑤華她是又走進了另外一個死胡同出不來了。
這夜看著謝瑤華睡下,徐太後讓蘭姑與青葉守著,她把青蘿叫了出來。
兩人去到了離鳳儀宮很遠的一處亭子,柳太後才說話:“青蘿,你老實告訴本宮,錚兒他在東海到底怎麼了?他是不是回不來了?”
青蘿一驚,心知肯定是有人在柳太後跟前危言聳聽了。
青蘿趕緊說:“娘娘,官家還在海上,書信都是每月一封,或者是兩封。”
“是錚兒的字跡嗎?”
青蘿頓了頓:“官家寫給娘娘的信。屬下未經允許是不能查看的,不過滄雲捎寫給我的夾安信,字跡確實是滄雲。”
滄雲是容錚的兄弟,暗衛,更是死士,隻要他有一口氣,就一定不會讓容錚出事,如果容錚遭遇不測,那滄雲肯定會死在容錚之前的。
因此青蘿才敢確定,容錚除了暫時回不來,人是沒有性命危險的。
柳太後沉默了一會,歎氣:“要是錚兒現在能回來,瑤華就不必遭這麼大的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