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吟月拿著兩壇酒,後頭的連枝提著個食籃,她笑眯眯的,像是沒有看到他的這一身狼狽。
容戰喉頭微緊:“你……為何會來?”
“路過。”沈吟月說著,就要學著他一樣席地而坐。
“彆,你站著,我,我起來。”
沈吟月背過身子,容戰就一個人迅速把外骨骼穿戴好,等他借助器材的助力站直身子,他又仔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這才出聲:“好了。”
“前邊就是望江樓,不如我們這酒,就去前邊喝?”
少女笑盈盈地站在廊下,整個天地間隻有一絲絲天光,少女的笑容卻明媚得如同烈日。
容戰不記得自己已經有多久沒見她這樣笑過,他熱淚盈眶,他想要上前,隻邁出半步,他又止住了。
克製地道:“好。”
兩人隔了一個身位的距離並肩往前走。
月亮傾瀉了下來,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容戰踩著自己的影子走得很慢,但再慢,望江樓還是到了。
這個時辰,望江樓還有許多食客,人聲鼎沸,隻不過從兩人現身,那鼎沸的人聲一下子就停止了。
“掌櫃的,包你家三樓一個時辰。”沈吟月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夠嗎?”
掌櫃的深深看了一眼容戰,轉過頭朝沈吟月笑:“吟月郡主能光臨望江樓,是我望江樓的榮幸,豈能再收郡主的錢銀?郡主,望江樓三樓今日無償給郡主開放,另外本店會呈上最好的酒水茶點,祝郡主與……逍遙王用餐愉快。”
“那本郡主就卻之不恭了。”
沈吟月與容戰在掌櫃的引領下上了三樓包廂,不一會,三樓包廂亮起了燈。
“這是悠然居的吃食,廚子是漠北來的,我覺得很不錯,不知你有沒有嘗過……姑且當你是還沒去嘗了。”沈吟月把東西一樣樣擺上來,“你試試。”
漠北的吃食帶著極強的地域風格,又熱情又結實又帶著一絲風霜,吃得容戰眼眶又是濕濕的。
沈吟月撐著下巴看他:“口味還合適嗎?”
“合適。”他聲音嘶啞,“你介紹的,總不會錯的。”
沈吟月就笑得一派輕鬆:“你覺得好那就好……來,我敬你一杯。”
酒杯沒滿,容戰端起來的時候手一直顫抖,那酒就潑了一些出來。
沈吟月歎氣:“容戰,你彆這樣。”
“吟月,本王,本王——”
“鄧小姐溫柔大方,又以你為尊,心裡眼裡全是你,她很適合你。”
“你願意向前望,向前走,我替你高興。容戰,其實我很自私,這些年我用所謂的喜歡與愛以及不顧一切將你牢牢困住,又用害怕把自己隔在另一個地方,拒絕你給予的對等的甚至是超過我所給予的喜歡與愛。”
“我作螢自縛其實是我活該,我錯在不應該將你卷進來。”
“容戰……乾了這杯,你就大步的往前走,不要再回頭了。”
燈下的少女笑容盈盈,細看之下又滿是苦澀與不甘,容戰知道,她也是儘力了。
在這段感情裡,他們兩個沒有贏家,兩敗俱傷。
執杯一飲而下,容戰啪地將空杯放下:“好!”
沈吟月也一飲而儘。
容戰記得她是不沾酒的,如今她一杯酒喝光都麵不改色了。
沈吟月笑著連喝三杯,臉上才染上一絲飛紅,但嗓音是平穩的,冷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