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辯論,從容貌與內秀之爭,延伸到市井和廟堂,君王與人倫,江山與百姓,青山與綠水,男人與女人……
從晌午一直辯到夜裡,中間兩人隻停下來喝過兩次水,冷場的時間最長不超過三十息。
有時是各自說長長的一段,引經據典,有理有據,聽得人大呼過癮。
有時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交鋒,用詞潑辣角度刁鑽,聽得人耳朵和腦子一直對賬都對不上賬。
有時說著說著還唱了起來跳了起來,跟跳大神似的,大家一度以為他們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附身了。
有時又聲情並茂催人淚下,然後在大家的感情到了最濃的臨界點時,他們突然一聲斷喝,生生拽斷了這股情緒,帶著大家跑到了旁的情緒裡去。
幾個時辰過去了,兩人還在辯論,但圍觀的人們已經感覺到腦子痛了。
——所以他們到底在辯什麼啊?
——所以到底是誰贏啊?
——所以他們什麼時候結束啊?
傍晚時才跑來湊熱鬨的莫離打了個哈欠:“能不能彆吵了,腦瓜子嗡嗡的,把我都吵餓了。”
一個“餓”字,讓兩個還在吵的人齊齊住口,同時捂住肚子。
容雅倫問:“你叫什麼名字?”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墨陽!”
“哦,姓墨的,先吃飯吧。”
禦膳房早就準備了晚膳,熱了一遍又一遍,終於能傳膳了,大家都喜極而泣。
喏,吃了晚膳,你們就算是辯到明天早上,也不關我們的事了啊,不要問我們要吃的了啊。
容雅倫把自己那一份吃了個精光,還覺得不飽,讓人又多呈了一份上來,她吃得很快速但又不會顯得狼吞虎咽,反倒是讓大家看了也想跟著多吃一份。
她對麵的墨陽雖說是不修邊幅,但也是有吃相的,他吃得也很快速,等容雅倫吃完第二份時,他已經乾掉三份了。
容雅倫把空碗一放:“飽了。”
墨陽也把碗一放:“老夫也飽了。”
劉禦史就試探地問:“那你們接著辯?”
“不辯了。”墨陽站了起來,“小娃,我對你很滿意。”
“老頭,我對你也挺滿意的,所以——”
兩人同時開口:“拜師吧!”
啊這……
吃飯之前還吵得不可開交,怎麼吃頓飯的功夫就要拜師了?
還是容錚最先反應過來,他立即讓人準備拜師禮。
“不用整那麼多的虛禮,我的拜師禮簡單得很,一杯清茶即可。不過,”墨陽撩了撩頭發,“我得先焚香沐浴。”
容雅倫撲哧一聲笑開。
墨陽焚香沐浴,又讓人替他剃須挽發,出來的時候,他一身月色長袍,站在那裡,頗有些世外高人的意思。
周世海便覺得,此人怕是真的有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