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雁蕩山,山路便越發陡峭。雲霧像流動的白紗,纏繞在山巒間,時而散開露出青灰色的岩壁,時而聚攏將路徑遮得嚴嚴實實。林風一行人踩著濕滑的石階向上攀登,竹杖敲在石頭上的聲音與遠處的溪流聲交織,在寂靜的山穀裡格外清晰。
“孫先生隱居的‘聽風寺’就在前麵的雲霧裡了。”錢通指著前方被雲海吞沒的峰頂,“據說那寺廟建在懸崖上,隻有一條棧道能通,尋常人根本找不到。”
司空圖捋著胡須笑道:“孫老頭就愛搞這些名堂。他說紅塵太吵,唯有雲深之處能聽風說話。”
林風望著那片白茫茫的雲海,心中生出幾分期待。這位既能解機關密信,又曾是前朝史官的奇人,會知道多少被歲月掩埋的秘密?
沿著蜿蜒的棧道走了約莫一個時辰,雲霧忽然散開,一座古樸的寺廟出現在眼前。寺廟依山而建,一半嵌入岩壁,一半懸於虛空,飛簷下掛著銅鈴,在山風中發出清越的聲響。朱紅色的廟門早已斑駁,上麵題著“聽風寺”三個蒼勁的大字,透著一股與世隔絕的滄桑。
“到了。”司空圖上前叩了叩門環,銅環撞擊木門的聲音在山穀裡回蕩。
片刻後,廟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一個小沙彌探出頭來,約莫十歲光景,眉眼清秀,手裡還拿著一把掃帚。“你們是何人?來聽風寺做什麼?”
“煩請小師父通報孫先生,就說故人司空圖帶客來訪。”司空圖溫和地說。
小沙彌歪著頭打量了他們一番,又看了看司空圖,才點了點頭:“你們等著。”說完便關上門,跑回寺內。
廟門再次打開時,一個身穿灰色僧袍的老者走了出來。他須發皆白,卻麵色紅潤,手裡拄著一根藤杖,眼神清亮得不像古稀之人。看到司空圖,他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司空老鬼,你倒還記得來看我這糟老頭子。”
“孫老頭,你可彆裝糊塗。”司空圖笑著捶了他一下,“若不是有要事相求,誰願意爬你這破山?”
老者正是孫先生。他目光掃過林風等人,最後落在林風腰間的荷包上,又移到他手中的青鋼劍,眼神微微一動:“這些便是你說的客人?”
“這位是林風,秦長風的傳人。”司空圖介紹道,“這位是趙猛,這位是錢通父女,都是當年長風鏢局的舊人。”
提到“秦長風”三個字,孫先生的眼神黯淡了幾分,歎了口氣:“進來吧。山風大,站久了著涼。”
聽風寺不大,隻有前後兩進院落。前院種著幾株茶樹,葉片上還掛著露珠;後院有一眼清泉,泉水從岩壁滲出,滴落在石缸裡發出“叮咚”聲。寺內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唯有銅鈴在風中輕輕搖晃。
孫先生引他們到禪房坐下,小沙彌端來熱茶,茶葉在水中舒展,散發出清冽的香氣。
“說吧,找我何事?”孫先生呷了口茶,目光落在林風身上。
林風取出那半塊“風”字玉佩,雙手奉上:“晚輩林風,受秦老臨終所托,尋訪當年長風鏢局舊事,還請孫先生指點。”
孫先生接過玉佩,指尖輕輕摩挲著上麵的紋路,眼神變得悠遠:“這玉佩……我認得。當年秦長風送我看過,說這是鏢局的信物,一對兩塊,合起來能拚成一個‘長風’二字。”他將玉佩還給林風,“你們想知道什麼?”
“我們想知道當年長風鏢局護送的鏢物究竟是什麼,為何會引來黑煞教的伏擊?”錢通急切地問,“還有那秘密庫房,您可知曉?”
孫先生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的雲海:“此事說來話長,牽扯甚廣……你們可知‘天啟秘庫’?”
“天啟秘庫?”眾人皆是一愣,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那是前朝末年,崇禎皇帝為防不測,秘密修建的庫房,裡麵藏著國庫的三成積蓄,還有足以顛覆天下的兵符印信。”孫先生的聲音低沉,“當年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禎自縊,這秘庫的下落便成了謎。有人說被起義軍找到,有人說被清兵繳獲,卻都沒有實證。”
林風心中一震:“難道……當年長風鏢局護送的,就是天啟秘庫的線索?”
“正是。”孫先生點頭,“那對玉佩,便是開啟秘庫的鑰匙。而那封信,是崇禎皇帝留給心腹大臣的密詔,上麵寫著秘庫的大致位置。”
錢通倒吸一口涼氣:“難怪黑煞教如此上心!若真讓他們找到秘庫,豈非要……”
“豈止是黑煞教。”孫先生冷笑一聲,“朝廷裡也有人盯著呢。當年雇傭長風鏢局的,根本不是什麼皇差,而是想私吞秘庫的奸臣。隻是他們沒想到,消息走漏,引來了黑煞教。”
真相像被雲霧包裹的山巒,終於露出一角,卻比眾人想象的更加驚心動魄。林風握緊了玉佩,忽然明白秦老為何說此事“關乎天下安危”——若秘庫落入野心家之手,江湖乃至整個天下,都將陷入動蕩。
“那秘庫究竟在何處?”趙猛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