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就發現哪裡不同了。屋裡多了幾個毛絨玩具,還有嬰兒的掛畫。
他心頭一動,緊走幾步推開側臥的門,裡頭不知何時被布置成了嬰兒房。
李小川忽然意識到什麼,開始口乾舌燥,呼吸都困難起來。一顆心激烈跳動著,仿佛要突出胸腔。
可他又不敢就此讓這種情緒釋放出來。他跑到隔壁:“張美琪,向紅她……”
張美琪道:“哦,她一會兒就下班了。”
她當然知道李小川想問什麼,可她就是不說。
天下男人都一樣,播種完了就不聞不問,憋著去吧,憋死你。
李小川確實憋得難受。他跑下樓,連電梯都忘了坐。想起這茬時,他趕緊跑到電梯前,摁下按鍵。
電梯門一開他就竄了進去。
進去以後才想起,他已經跑到一樓了。
於是,他連忙又把電梯摁開。
等他打車到了公司時,向紅已經下班走了。他隻好再打車回來。
可是到了家門前吧,他又左手搓右手,不敢進去了。
兩輩子啊,他真的是因其死又因其生。他本來都死心了。好不該又給他露點苗頭讓他猜。
要猜對了也還罷了。要猜錯了……
李小川在門口轉了一圈又一圈,到底沒敢進門,跑到小區門崗給牛東風打電話:“你有時間沒,我請你喝酒啊。”
牛東風自從保齡球館被燒了以後,整個人猶如脫胎換骨一般,從前高調張揚的人變得非常低調。
現在家裡發奮讀書,準備出國。他和李小川同歲,高中全是混,在國內知名高校讀書不太好操作。
而且九十年代,就算再不想承認,國內包括學校也好,學術也好,確實和國外有差距。去國外讀書確實是不可多得的捷徑。
上過學的都知道,讀書是很枯燥的。牛東風正讀的腦殼痛,李小川電話來了。
他媽和他外公管控他其他都挺嚴格,唯獨不管他和李小川玩。因為他的所有積極向上的改變,都源於認識李小川。
對於和益友交往,家長肯定願意。
於是,牛東風就開著他母親那輛國產車,接了李小川。
但是,倆人開車在路上堵了半天後,啥心情都沒有了。
半夜十二點,一人拿罐啤酒,坐在護城河邊吃五香花生米。
入目是巍峨的宮牆,一輪明月掛在角樓上,撒下一片清輝,令人的神思不覺跟著清明下來。
一罐啤酒喝完,牛東風又打開一罐:“問你什麼也不說,咱倆就這麼乾喝?”
李小川苦惱道:“我這不是不知道怎麼說麼?”
“我馬上要出國了。你要不說以後可能就沒機會了。”
李小川話到嘴邊又咽下,轉而道:“你要出國了,你兒子怎麼辦?”
牛東風沉默了片刻:“其實,那不是我兒子。”
“嗯?”李小川十分意外:“不是你兒子?”
牛東風點頭:“是菲飛……”他說到此,忽然搖頭:“哎呀,我和你說這些乾什麼。”
他猛灌了一口啤酒。那樣子吧,不說又憋的挺難受:“我索性和你說了吧。那孩子是菲飛的。她高三暑假出去旅遊懷的。
她不敢和家裡說,生下來後我就抱回來說是我的。反正我那時候挺渾的,不在乎多這一件事。
然後我就被學校開除了。”
李小川沒想到,自己隻是想宣泄一下自己內心的焦慮和忐忑。無意中還吃了個瓜。
如果他記得不錯,王金虎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就叫菲飛。
王金虎家怎麼就這麼讓人一言難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