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吉澤垂頭喪氣的樣子,所有人都明白吉澤被辭退了,整個新聞部都安靜下來,沒有人再大聲說話。
吉澤默默收拾完自己的私物,走到門口,轉身朝大家鞠了一躬,一聲不響地轉身而去,恍惚他從來沒有來這裡過。
桃井玉奈突然哭了。
美由紀拿起話筒,撥了一串號碼。
“你好,宮林君!”
“什麼事?美由紀小姐?”電話裡傳來宮林的聲音。
“你那邊還需要人手嗎?”美由紀問。
“暫時不需要。為什麼問這個?”
“水黑監督官把我們新聞部的一個記者辭退了……因為他對水黑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
“什麼話?”
“蛇吞象。”
“我明白了!佩服他有勇氣這麼說。如果有機會,我幫你推薦一把這個記者。”
“謝謝宮林君!”
美由紀放下話筒。
“我想去看看竹井君和千惠子。”美由紀說。“佐藤君跟我一起去?”
“好吧。”劉簡之說。
劉簡之跟美由紀走到門口,又回身對屋子裡的編輯和記者說,“水黑監督官再找你們談話,各位一定要謹慎一點,不要步了吉澤君的後塵。”
“佐藤君,這不是你的風格!”
劉簡之裝作沒聽見,走出新聞部,順手拉上了門。
“佐藤君,我第一次發現,你也有慫的時候。”美由紀坐在車上,對開車的劉簡之說。
“你想讓我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美由紀說,“如果你離開東京廣播電台,對你們那個特工組,恐怕也不是一件好事。”
“美由紀小姐,你現在也是特工組一員。”劉簡之說。
“我才不是呢。”美由紀說,“我頂多算是你們中國人的一個同情者。”
“你還是也同情一下你的同胞吧!”劉簡之說。
“什麼意思?”美由紀轉頭看向劉簡之,疑惑地問道。
劉簡之也不說話,目光卻看向街上匆匆忙忙的行人。以及從從稍遠處慢慢走近的幾個傷殘軍人。每個傷殘軍人的胸前,都背著一個白色的骨灰盒。
美由紀瞬間明白了劉簡之的話。
戰爭並沒給日本國民帶來任何好處。
人行道上,不時能看見幾個滿身汙漬的乞丐求著路人施舍,幾個店鋪關著門,像是斷了貨源,停止了營業。
“銀座繁華不再,看上去越來越蕭條了。”美由紀感歎道。
“是啊,可是能怪誰呢?日本國民在幸福和戰爭之間,選擇了戰爭。更加艱難的日子可能還在後麵呢。”劉簡之說。
“天天都有背著骨灰盒的傷殘軍人回到日本,可是國民總是不願醒悟。應招當兵的人,仍然很多……”
一個50多歲的乞丐突然竄到車前。
劉簡之急忙刹住車。不等劉簡之反應過來,那乞丐已經走到車窗前,伸出一隻顫抖著的臟兮兮的手。
“你的兒子呢?”劉簡之問。
“死了。”乞丐說。
“怎麼死的?”
“被人用刺刀捅死的。”
“在中國?”
乞丐的臉仿佛已經失去了表情表達的功能,像一個在汙水中浸泡了七天七夜的木雕。
劉簡之掏出錢包,抽出一張鈔票,遞給乞丐。
那乞丐立即跪地叩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