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惠子,彥二昨晚一夜沒回來,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孟詩鶴正在擦洗客廳的地板,佐藤蒼介從客房裡走出來,小聲問道。
“我不知道。”孟詩鶴頭也不抬,語氣略顯生硬地說。
佐藤蒼介歎了口氣,朝門外走去。
“爸爸,你這是要去哪兒?”孟詩鶴問。
“去八木太太家!”佐藤蒼介說。
“晚上回來晚餐嗎?”孟詩鶴問。“想吃什麼,我一會兒去買。”
“我不知道。”
佐藤蒼介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有些刺眼的陽光,照在佐藤蒼介黝黑的臉上,讓他感到一陣暈眩。他原地站了一會兒,舉步朝八木太太家走去。
八木太太家,小作坊的工作台上,擺滿了防毒麵具的麵罩、濾毒盒、過濾棉、眼鏡片和進出氣管。
八木太太和村川太太、永川恭子、秋吉橘子和小室依子各自組裝著一個防毒麵具。
“你們動作輕一點,不要把氣管弄破了。”八木太太提醒道。
“我弄不明白,皇軍要這麼多防毒麵具乾什麼?”永川恭子說。“中國的毒氣彈很厲害嗎?”
“永川太太,你是不是搞錯了?皇軍使用毒氣彈的時候,自己也是需要戴上防毒麵具的。”秋吉橘子說。
“秋吉太太,你怎麼知道?”永川恭子問。“說得好像你放過毒氣彈似的。”
“你才放過毒氣彈,你天天放毒氣彈。”秋吉橘子道。“坐在你旁邊,我算是倒了大黴啦!”
說著,秋吉橘子把一個防毒麵具套在臉上,裝神弄鬼地東張西望。
“真是惡心!”永川恭子道。
小室依子和村川太太互相看了一眼,會心一笑。
“好啦,彆鬨了。”八木太太說。“小心彆把防毒麵具弄破了!”
秋吉橘子把防毒麵具從頭上摘了下來。
“外麵的天氣真好,目黑川的櫻花都開了,好想出去走走啊。”村川太太說。
“是啊,”小室依子說,“八木太太,放天假吧?我都兩個月沒有去過淺草寺了。如果再不去,恐怕觀音菩薩都要怨我了。這些防毒麵具什麼時候才能裝完啊?”
“依子,你想要孩子,光拜觀音菩薩是沒用的,還得讓你先生脫光衣服多抱抱你。”秋吉橘子說。
“閉嘴,秋吉太太!”八木太太說,“你不知道小室依子的丈夫在中國跟中國人打仗嗎?”
“跟中國人打仗沒用,”秋吉橘子說,“得跟小室依子打仗,才能打出兒子來。”
幾個女人哈哈大笑。
佐藤蒼介剛要敲門,聽見笑聲,心想幾個女人可能又在議論自己,便站在門口,張耳偷聽。
隻聽村川太太說道:“說實話,我也煩了!八木太太,我們有必要爭這個什麼冠軍嗎,真的是要把我累死了,最近老是腰痛!”
“這不是我們這些人能決定得了的。”八木太太說。
“村川太太!您趕緊叫您的兒子回來吧!”永川恭子說。“讓你兒子回來幫你!”
村川太太說,“下次玉木太太再來,我跟她說,分給我們的任務太多了!”
“任務可不能減,村川太太!”八木太太說,“誰累誰休息,反正我不累!”
“有佐藤蒼介幫你乾活,你當然不累。”村川太太說,“再說,你是擁戰模範,我們可什麼都不是。”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來。
“肯定又是隔壁那老頭,來找八木太太了。”秋吉太太說。
“彆胡說!”八木太太站起身來。
幾個女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打擾了!”門外的佐藤蒼介提高了聲音。
八木太太把門打開。
“您來了?請進!”
八木太太側過身子,讓佐藤蒼介走了進來。
“佐藤蒼介先生,”永川恭子說:“現在天氣已經不冷了。也不用再燒火燒茶,你還天天來找我們八木太太乾嘛呀?”
“我想……我想請你們一起去喝一杯。”佐藤蒼介尷尬地說。
“你請我們一起去喝一杯?”村川太太有些詫異。“我還以為你一毛不拔呢!現在,去居酒屋的花銷,可不便宜!”
佐藤蒼介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錢來。
秋吉太太說:“佐藤先生,你把小兩口的錢拿來哄騙八木太太,就不怕……”
佐藤蒼介打斷了秋吉橘子的話說,“這可都是我自己掙來的錢。”
“得了吧,”村川太太說,“佐藤先生,你那北海道鄉下,打幾十隻狐狸也賣不到這麼多錢。”
“這錢可不是在北海道掙的,是我在東京掙的。”佐藤蒼介說。
“八木太太!”小室依子說,“您給佐藤先生發錢了嗎?”
“這錢不是八木太太發的,真是我自己掙的。”佐藤蒼介費力地說。但他卻不敢把憲兵司令部給他錢的事說出來。
看出佐藤蒼介的窘境,八木太太試圖給佐藤蒼介解圍,“好啦,”八木太太說,“你們彆嚼舌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