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武神殿
自那日瑤台一戰，李蓮花取代裴茗，成為新任武神之首，統轄天界兵戈征伐之事
過程比預想的更為平順——那一戰贏得太過漂亮，裴茗敗得無話可說，眾仙將親眼目睹李蓮花以未出鞘之劍、舉重若輕之姿化解戰神搏命一擊，心下早已折服
加之魏無羨態度明確，神位交接便再無波瀾
李蓮花看似溫和散漫，處理軍務卻條理分明、洞若觀火
他不多言，但每有決斷，必切中要害——不立威，可周身那股經過生死淬煉、又沉澱於紅塵的從容氣度，自能讓驕兵悍將收斂心神
不過月餘，武神殿氣象一新，雖不至於立刻鐵板一塊，但他武神之位，已然穩固如山
這日，魏無羨正半躺在武神殿後苑的竹榻上，指尖把玩著一朵李蓮花剛用神力催開的晚香玉
靈文真君的身影無聲出現在廊下，手持一卷瑩瑩發光的玉簡，神色少見地凝重
“帝君，碧菡殿下”她躬身行禮，將玉簡呈上，“有小世界天道示警，波動強烈……來源，似是帝君您的故土”
魏無羨指尖的花瓣停住了。他慢慢坐直身體，接過玉簡
“為何？”他抬眼，瞳孔深處有微光掠過，“那個世界……應當自有其運轉軌跡”
靈文斟酌言辭：“回帝君，那個世界本身並無天界與地府，天道規則殘缺，輪回無序，善惡報應混沌，長此以往，世界本源有枯竭崩塌之危，它本能地向鄰近規則完善的成熟大世界——也就是我們這裡，發出融合請求，融合後，它將成為依附於我們三界之外的第四界，可稱之為修真界，其內生靈壽元、力量上限、輪回秩序，都將逐步納入我們的天道體係”
魏無羨沉默片刻，將玉簡遞給走到身邊的李蓮花
“融合……需要如何做？”
“我界天道已初步接納其請求，隻需帝君或武神這等高階正神親臨彼界，以神力為引，在兩界壁壘最薄弱處建立穩固通道，並協助其天道完成初步規則對接即可，過程不會太漫長，但對執行者的修為與心性要求極高”
靈文答道，頓了頓，又道，“融合之後，彼界達到一定修為與功德標準的修士，便有望經曆雷劫，飛升入我天界，補全仙班，而彼界的亡魂，也將有機會進入我們的地府輪回，結束孤魂野鬼、奪舍凶煞的混亂局麵”
“哦？”魏無羨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這麼說，以後那邊也會有修士飛升了？倒是有趣”
“是，但標準嚴苛，悟性與功德，缺一不可”靈文肯定道，她觀察著魏無羨的神色，輕聲補充，“帝君，您的故人……大多仍在彼界，此次前去建立通道，難免會有所感應甚至接觸，您……可要一見？”
“見？”魏無羨嗤笑一聲，眼中卻無多少溫度，隻有一片荒蕪的淡漠，“無甚可見，生前死後，該見的，不該見的，都見夠了，如今橋歸橋，路歸路，他們修他們的仙，我做我的神，兩不相乾最好”
話音落下，苑內一時安靜，隻聞晚香玉幽幽的香氣
就在這時，李蓮花放下了玉簡
他走到魏無羨麵前，伸手，不是去拿那朵花，而是輕輕覆上魏無羨微涼的手背
“去”他看著魏無羨的眼睛，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我陪你去”
魏無羨挑眉看他
李蓮花微微一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深處，那裡有一種冷靜的、近乎鋒銳的東西：“我倒要見識見識，那些紅眉毛綠眼睛、個頂個能裝會演的仙門百家，究竟是何等模樣”他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如今，也該還你一個清白了”
“身後清白？”魏無羨搖頭，試圖抽回手，卻被李蓮花握得更緊，“那些毫無意義，我早就不在乎了”
“不，”李蓮花搖頭，目光沉靜而執拗，“有意義，對我來說，有意義”
他看著魏無羨驟然怔住的神情，語氣放緩，帶上一點近乎誘哄的柔和：“你就當是陪我遊曆一番，我飛升日短，還未見過下界修真界到底是什麼光景呢，聽說山川風貌、風土人情，與人間江湖大不相同？”
魏無羨望進他眼底
那裡有擔憂，有守護，還有一種他未曾明說、卻彼此心照不宣的意難平
他知道，李蓮花並非真的對修真界好奇，他隻是不想讓他獨自麵對那片浸滿過往的土地，哪怕隻是執行公務
他也知道，李蓮花想替他討回那份他嘴上說不在乎、實則或許從未真正放下的公道
過了許久，魏無羨終於反手握住李蓮花的手，用力捏了捏，然後鬆開，恢複了那副慵懶帶笑的模樣，對靈文道：
“罷了，既然你有興趣，那便走一趟，傳令下去，我與碧菡不日將下界處理此融合事宜，天界事務，暫由仙樂殿下與你共同裁定”
“是”靈文躬身領命，悄然退下
如今隻剩兩人
晚風拂過，花葉沙沙
魏無羨重新靠回竹榻，閉上眼，唇邊卻勾起一個極淡的、真實的弧度：“李蓮花啊……你如今可是威風凜凜的武神了，還要陪我去狐假虎威？”
李蓮花在他身邊坐下，拿起那朵晚香玉，彆在自己衣襟上，淡淡道：“嗯，武神的威風，不用白不用，這次，換我當你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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