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善如的反應當然是出乎元老夫人意料的。
十六歲的女孩兒死了爹娘,寄人籬下受人磋磨的日子過了三年,又被悔了婚約,在元老夫人看來,梁善如該是唯唯諾諾,謹小慎微的。
彆說許氏覺得柳宓弗牙尖嘴利,元老夫人仔細品過梁善如方才那番話,她又何嘗不是伶牙俐齒呢?
幼貞確實是個傻子,她在梁善如手上能討著什麼好處?但凡聰明些,有點兒眼力見,也不會去招惹梁善如這樣的人。
元老夫人其實不快,隻是她活了大半輩子,明麵上是不會跟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斤斤計較的,一則不好看,再則也沒法跟衛國公府交代。
於是她擺著手笑著說:“行,自然行,你這孩子懂事,是你姑母的福氣,自然了,也是幼貞有福氣,能有你這樣乖巧的表妹。”
她轉過頭來又去說裴幼貞:“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你也不許再鬨了。”
元老夫人板著臉,臉色並不怎麼好看,但仔細瞧來,她眸中還是一片寵溺:“說起來這本就是你的過錯,哪有做姐姐的這樣跟妹妹說話的?
你看看善如是怎麼對宓弗的,再想想你自己。
你也這麼大的人了,難道處處都要祖母教導嗎?”
她一麵說著,又抬手落在裴幼貞發頂:“我在這兒,你娘不罵你,否則指不定怎麼罵你呢。
你還告你大哥哥的狀,真是越發的不成體統了。”
裴幼貞心裡總是不服氣的。
她是惦記著祖母先前教她那些話的,儘量還是不要跟梁善如起爭執,對她自己根本就沒有好處。
彆的她都可以不在意,可是三殿下不行。
今天實在是沒忍住……好不容易梁善如搬出去了,她心情還算不錯,誰知道一大早出門又正好遇見梁善如,這才擠兌了幾句。
梁善如敢和她動手!還不是仗著阿娘和衛國公府,說不定梁善如心裡還想著有三殿下替她撐腰呢!
裴幼貞咬著後槽牙,她不肯抬頭,怕藏不住的情緒從眼中溢出來。
畢竟祖母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她再如何不甘心,此事也隻能作罷。
裴幼貞甕聲甕氣的:“我都聽祖母的。”
梁善如和柳宓弗當然知道她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
眼下若再咄咄逼人些,非要她道歉才算完,然而元老夫人坐在那兒,許氏也虎視眈眈,連柳宓弗都沒了計較的心思。
還是裴延舟看不過眼,沉聲叫祖母:“既然是幼貞有錯在先,她連一句賠禮的話都不曾有,怎麼事情就揭過去不提了?”
元老夫人臉色驟變,許氏也怒斥道:“大郎,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你當兄長的,不說想著息事寧人,怎麼老太太這頭勸好了,你還要拱火挑事兒?
你也是越發的有體統規矩了!”
裴延舟拱手做禮叫阿娘,話卻是衝著元老夫人說:“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這是祖母教我的第一個道理。
是非恩怨該分明,對錯難道就不用了嗎?
她做錯事自然就該她自己來道歉,事事要祖母為她承擔,她這輩子也長不大。
何況隻是讓她賠禮道歉,說上一句她錯了,又不曾為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