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的語氣中透著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勁兒,英國公和她成婚幾十年,從沒見過這樣的盧氏。
她出身好,範陽盧氏教出來的孩子其實不差。
當年她剛嫁過來,從阿娘手裡接下中饋,把府裡大小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上到爹娘,下到一眾奴仆,無人能挑出她半點錯處。
所以他也另眼看待盧氏,那兩年稱得上恩愛二字。
一切就是從有了大郎之後才開始慢慢變了。
盧氏驕縱溺愛孩子,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跟盧氏心平氣和的談過很多回,阿娘也叫她去說過,然而全都無果,日子久了,他的那份兒心就跟著淡了。
再後來府上入不敷出的情況越發嚴重,盧氏拿自己的嫁妝貼補家用,填了國公府好多窟窿,夫妻之間最後的那點情分,也就蕩然無存了。
可是不管怎麼說,在英國公的印象裡,發妻從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英國公眸色跟著臉色一起沉下來:“你瘋了?”
經曆過這麼一遭,難道還執迷不悟嗎?
他語氣越發不好:“當日也是你說,梁善如一個孤女,無依無靠投奔而來,梁氏再心疼她,總要顧忌裴家。
至於衛國公,本就是過繼到老國公膝下,跟梁善如始終隔了一層。
咱們家雖然比不上裴柳兩家,但畢竟有世襲的爵位擺在這兒,大郎願意聘梁善如為新婦,梁氏和衛國公沒什麼不高興的,說不準拿她換利益,這秦晉之好,人家也樂見其成。
結果呢?”
英國公歎氣,更多的其實是無奈:“你現在知道了,那梁善如就是個寶貝金疙瘩,誰也不能碰。
照你說的,不光是衛國公夫婦和梁氏,現下連元老夫人也偏幫她,維護她。
你再想想素日裡三殿下的做派,還敢去招惹她?”
他說得越多,盧氏越是生氣。
是怒其不爭。
家裡這麼多年為什麼一直走下坡路?還不是因為他不爭氣!
他還成天嫌棄大郎不中用,其實最沒用的就是他!
弄得幾十年如一日,隻能拿著那點兒俸祿,在官家麵前更是說不上話,叫人家看不起趙家。
連她都是被他給連累的。
如今丟了這麼大的人,他不說想辦法找補回來,還瞻前顧後,有諸多顧慮。
盧氏咬著牙:“當年我爹怎麼就看上了你!”
她年輕時容色好,又是範陽盧氏嫡女,議親那會兒不知多少人登門提親,爹娘挑了又挑,最後相中了英國公府,誰成想把她推進了火坑裡來。
這樣的奚落嘲諷,英國公顯然也是聽多了,連氣都懶得跟她生。
盧氏看他無動於衷,非但不覺得出氣,反而更惱:“她是金疙瘩又怎麼了?我說了,生米煮成熟飯,她們又能怎麼樣?
把人弄出來,叫大郎得了手,衛國公再恨,梁氏再惱,還不是得把她嫁過來?
否則再敢鬨大,梁善如也是死路一條,這輩子就到這兒了。
這麼簡單的道理你竟然想不通?不知道你的腦子裡一天到晚究竟裝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