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何嘗不知道遠嫁絕非好辦法。
裴幼貞這種情況,跟被發落出京有什麼區彆?
何況她心裡還有個愛慕十幾年的郎君,她的情意,盛京人儘皆知。
即便遠嫁,遮羞布也總有被扯下來的那一天。
人永遠都是自私的,最先考慮的隻會是自己。
張氏歎了口氣,說給梁善如聽:“那你聽一聽,就當是我教你吧。
遠嫁這法子,本就是下下策,沒有辦法的辦法。
她心裡有人,一時間又哪有完全合適的小郎君相看?
怕所托非人,更怕將來人家知道她的這段過往,曉得她為什麼匆匆出嫁,那日子就沒法過了。”
梁善如抿唇:“這倒也是。天底下沒有那樣大度的人,換做是我,肯定也接受不了。”
張氏說是啊:“鬨到最後,要麼和離,要麼夫妻情分受損。
情況好一些,是裴幼貞自己會來事兒,籠的住她夫婿的心。
可依我看,她是辦不到的。
所以你姑母眼下也著急,並不想急著把她遠嫁出去。”
梁善如想起舅母的那句下下策,又問了一遍:“那就沒有上上策嗎?”
張氏忽然就笑著沉默下去。
梁善如心很快就跟著一起沉了沉。
“帶發修行,遠走散心的雲遊四海,記名在佛祖跟前不議親,諸如此類,對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娘來說,哪一個算上上策?”張氏吃了口茶,慢悠悠的說,“這事兒本來就沒有善法。當然了,官家和貴妃如果願意給裴幼貞指婚,那她以後的路,大約好走些。”
畢竟是天子賜婚,實在是莫大的榮耀和恩典。
即便將來知道了她這一段,終究她跟李弘豫也是清清白白,隻是年少時愛慕了一個少年郎而已,確實處境要好得多。
張氏深吸口氣:“說到底是這世道對女娘本就不公,似裴幼貞這樣的,她自己又給自己惹了太多麻煩。
但你看貴妃這意思,像是要給她指婚的樣子嗎?”
徐貴妃可沒那麼好心,她還唯恐沾染上這個麻煩呢。
來日裴幼貞的夫家若曉得是這麼指的婚,明麵上雖然不敢說,但那叫敢怒不敢言,心裡怎麼可能不埋怨徐貴妃?
樹敵的事她才不會做。
梁善如垂頭喪氣:“如此看來……真是無解。”
“是你姑母不肯,她終究舍不得。”張氏看她興致缺缺的樣子,起了身,挪到她那邊去坐下,然後一抬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輕拍著安撫她的情緒。
梁善如聞言眼中閃過茫然:“這是什麼意思?”
張氏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嫁去三皇子府做側妃,就是你想要的那個上上策。”
這話一出口,梁善如隻剩下了滿臉震驚:“怎麼會……”
不,怎麼不會呢?
既然嫁給旁人要提心吊膽,那嫁給李弘豫當然就能解決這個麻煩。
又合了裴幼貞心意,而徐貴妃未必連個側妃之位都不肯許給她。
說起來是皆大歡喜,一舉多得,怎麼不算上上策?
然而……
梁善如不寒而栗:“姑母應當不隻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