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天子加蓋大印頒的賜婚旨意,要以博陵崔氏女為三皇子妃,令欽點監擇定吉日。
按照定製來說,崔氏接了旨意便要立刻動身到盛京待嫁,宮裡麵會指派掌事的嬤嬤教導她,徐貴妃或召見或派昭陽殿宮女相陪,總之這幾個月她都要住在上京城。
隻是趕上了年節,官家便特許恩典,叫崔氏到初七再動身進京,至少還能在家裡過了這個年。
但出事,是在初五那日。
盛京得到消息已經到了初六早上。
天擦亮,城門才開,六百裡加急進了京。
這位準皇子妃,暴斃家中,人沒了。
本來這種事隱秘,博陵郡那邊把消息急遞回京,州刺史的奏本雖不能直達天聽,但博陵郡公可以,再加上特事特辦,六百裡加急也能呈送到禦前去。
到時候天子大抵不過一句此女無福,把事情給壓下去,秘旨崔家秘不發喪,等到年後再說,還要想法子避免天下人覺得李弘豫克妻。
其實到了最後,連坊間百姓恐怕都隻會說崔四娘子無福,這潑天的富貴她接不住,沒有人會說到李弘豫身上去。
可這事兒鬨開得很快,顯得一切都那麼不尋常。
差役送加急奏本進京,不到半個時辰,京中就傳開了此事。
“說起來奇怪,眼下年節未過,出了這樣的事,官家要找人商量,也就召了朝中幾位大人進宮,你阿舅自然在此列。”張氏麵色凝重,“持讓也在的,畢竟是給三殿下指的皇子妃,三殿下進了宮,官家也叫上了他。
你阿舅回來跟我說起來,誰知道這才不到半個時辰,京中居然傳遍了。”
梁善如吃了一驚:“是怎麼說的?”
“說博陵崔氏的四娘子,那位準三皇子妃沒福氣,突發惡疾,暴斃在家,大過年的出了這樣的事。”張氏搖搖頭,“這肯定不對勁。”
柳宓弗也皺起眉來:“當然不對勁,這種事哪有傳開那麼快的?便是在博陵郡,隻怕崔家都要把消息給壓下來。
初一的時候官家才旨意賜婚,這……這才幾天啊?崔四娘子突發疾病死在……”
“不是病故的。”張氏縝著臉,打斷她,“博陵郡公上的折子裡說的很清楚。初五的時候發現了崔四娘子出事,一家子都亂了套,因為已經是欽點的皇子妃,又趕緊派人知會了州刺史。
刺史是帶著仵作到崔家去的,仵作驗看過後,是中毒。”
“中毒?”柳宓弗詫然驚叫。
梁善如聞言猛地抬頭,也追著問了句:“中毒?”
張氏鄭重點點頭,梁善如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第一個想到的當然是裴幼貞。
嘴上說的再好聽也沒用,之前不吵不鬨,好像所有人都覺得她真的想通了也放下了,姑母警惕了好長時間,慢慢也放鬆下來。
裴幼貞要是裝的呢?
隻是崔四娘子遠在博陵,她一個人,怎麼做成的此事是個問題。
可她上輩子就這樣折在裴幼貞手裡,當然不會覺得裴幼貞一定和此事無關。
柳宓弗心有餘悸:“是她家裡人嗎?我知道博陵崔氏光是女娘生了七八個吧?嫡出的女孩子就有五個,隻不過長房這邊隻有崔四娘子一個而已,難不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