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栓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他粗糙的手掌緊緊攥著林宇的手,仿佛一鬆開,這希望就會化作泡影。
走廊的白熾燈在他渾濁的瞳孔裡搖晃,映出他嘴角顫抖的弧度:“小宇啊,手術費,你真帶來了?”
林宇望著趙老栓眼角的皺紋裡蓄滿的淚水,重重地點頭:“老栓叔,二妮說是一萬二,我這裡剩的錢應該差不多夠,大勇哥可以直接手術了。”
“如果不夠的話,我身上還有點兒。”王大春拍了拍腰間的布包,語氣帶著東北漢子的豪爽。
趙老栓的喉結上下滾動,嘴唇翕動了半天才擠出聲音:“小宇、大春,老栓叔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們了。”
“嗬嗬,感謝做什麼?咱們不是說好了嘛?等大勇哥好了,讓大勇哥給我工作。”
“好,好,好......我現在就要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去。”趙老栓像個孩子似的轉身就往病房跑,拖鞋在地麵上啪嗒作響。
“大勇......大勇,你看誰來了?”
趙老栓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破音。
“小宇?大春......”
“大勇哥,感覺咋樣?”
“挺好的,你們從南方回來了?”
二人點頭。
“我們回來之前,給家裡打了個電話,二妮告訴我了,說手術的事情已經準備好了,就差手術費。這次過來,我把手術費帶來了,一會兒我就給你們交上,你就等著手術就行了。”
趙大勇的睫毛劇烈顫動,喉嚨裡像是塞了團棉花。
他怎麼也沒想到,林宇真的能湊齊這筆天文數字般的費用。
病房裡的消毒水味突然變得刺鼻,他眨掉眼眶裡的淚水,聲音哽咽:“呐個......小宇,謝謝你,從今以後,我這條命都是你的......”
林宇輕輕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彆動。
和王大春走出病房時,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灑在他們身上,他們直接去了繳費窗口,給趙大勇繳手術費。讓林宇咂舌的是,一萬二的手術費,交完之後,兜裡就剩下幾塊錢了。
林宇低頭數著手裡最後的零錢,嘴角揚起釋然的笑:“還好還好,要是不夠就麻煩了。”
“不是說了嗎?我兜裡有!”王大春把帆布包往胸前一拽,粗糲的手掌拍得包麵“砰砰”響,“在深圳吃腸粉都沒舍得加蛋,就留著應急呢!”
林宇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肩膀:“知道了,回去的車票,就得你買了。”
“嘿嘿,小意思。”
王大春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笑紋裡還沾著旅途的塵土。
交完手術費的午後,醫院走廊飄來淡淡的消毒水味。
林宇和王大春輪流守在病房,趙老栓靠在折疊椅上,頭歪向一邊,輕微的鼾聲混著監護儀的滴答聲。林宇望著老人眼角未乾的淚痕,想起昨夜他攥著繳費單反複確認數字時,手指還在止不住地發抖。
次日清晨,林宇握著醫生遞來的診斷書,逐行細看趙大勇的病情說明。鋼筆字在陽光下泛著墨香,“手術成功率85%”的字樣讓他懸著的心稍稍放下。
隨後就帶著王大春再次趕往火車站。
雖然趙大勇馬上要手術,但是他們不能在這兒呆。
王大春要回去結婚,林宇也要回去掙錢。
畢竟趙大勇後續住院治療費用也不少,而他現在沒錢了。
鐵皮火車碾過鐵軌的哐當聲終於停歇,二人到站時候已經是下半夜,林宇和王大春踩著露水往村裡走。
熊嶽城的夜霧還未散儘,月光在他們肩頭投下晃動的影子,潛水裝備的金屬部件隨著步伐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
村口的老槐樹最先染上晨光,當林宇推開家門時,灶房的煙囪剛升起炊煙。
王玉芬正往灶膛裡添柴,聽見響動猛然回頭,手裡的玉米秸稈“啪嗒”掉在地上:“小宇?大春?你們回來......”
“二妮......快,小宇回來了!”
王玉芬渾濁的眼睛瞬間發亮,圍裙都沒解就衝了出來,布滿老繭的手在兒子臉上來回摩挲,“快讓媽看看,。哎呦這走了二十多天,瘦成啥樣了!”
聽到動靜的二妮,從屋裡探出頭來,頭發還鬆散地挽著,看見丈夫的瞬間眼眶就紅了。
她小跑著撲過來,拳頭輕輕砸在林宇肩頭:“死鬼,電話裡也不說啥時候回來,這不是急死個人嗎?”
“想我了沒有?”林宇一把摟住二妮的腰,問道。
二妮頓時臉紅,說道:“那還用問,快放開,大春哥還在呢,你也不嫌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