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市回來時，夜色已漫上漁村的碼頭。
林宇踏著微涼的海風走進家門，一眼就看到二妮正坐在桌前看書，煤油燈的光柔和地灑在她臉上，映得她眼神專注，連他進門都沒察覺。
桌上攤著的是語文課本，書頁上密密麻麻寫滿了筆記，有些地方還畫著小小的標注，看得出來她學得極為認真。
林宇放輕腳步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二妮這才回過神，抬頭看到是他，眼睛一亮，笑著合上書：“回來了？黑市那邊的事辦得怎麼樣？情報網的事有眉目了嗎？”
“咋，媽跟你說了？”
“這事兒還用媽跟我說？你出去這麼晚沒回來，我還能不知道你去乾啥了？快說說，有眉目沒有？”
“有眉目了，找了個叫阿紅的姑娘當線人，人看著靠譜，也答應合作了。”林宇揉了揉眉心，語氣裡帶著幾分輕鬆，又摻著些許愁緒，“線人定了，可接頭的人還沒找好。我正愁這事呢，回來先問問你，複習得怎麼樣了？今天的知識點難不難？”
二妮拿起桌上的筆記本，語氣帶著點小得意：“不難，都挺好學的，那些數學公式、語文課文，我一看就懂，記幾遍就背下來了。李姐說的複習重點，我也都標出來了，感覺筆試應該能應付。”
林宇聽得心裡一陣唏噓。
二妮是真有學習的天賦，從小沒上過學，隻靠這一年多的自學，就能把高中知識點學得這麼輕鬆，要是早幾年有機會讀書，說不定早就成了有學問的人。
他望著二妮眼裡的光，心裡滿是驕傲，可一想到接頭人的事，又皺起了眉。
“不難就好，那接頭人的事兒你幫我出出主意。”
林宇把椅子往她身邊挪了挪，認真道，“我需要一個人，去海上黑市跟阿紅接頭，傳遞消息。
這人必須得是咱們能信得過的，還得在黑市吃得開。黑市魚龍混雜，性子太好的，去了就是羊入虎口，連骨頭渣都剩不下；性子太強的，又容易跟人起衝突，招惹禍端。最好是那種油嘴滑舌、能說會道，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兒。”
他歎了口氣，繼續說：“可咱們青山漁村的人，都是本本分分的漁民，老實巴交的，讓他們去黑市那種地方接頭，彆說傳遞消息了，能不能平安回來都兩說。我想了一路，把村裡的人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愣是沒找到一個合適的。”
二妮聽得認真，手指輕輕敲著桌麵，陷入了沉思。
林宇也不催她，知道她一旦琢磨起來，總能想出不一樣的主意。
上次煙柳之地的建議就給了他太大啟發，這次說不定也能有驚喜。
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二妮眼睛忽然一亮，抬頭看向林宇：“咱們青山漁村沒有，不代表彆的村子沒有啊！我想起一個人，古廟村的二賴子，你認識嗎？”
“二賴子？”林宇愣了一下，仔細回想了片刻，點了點頭，“有點印象，以前是個痞子流氓，天天偷雞摸狗，不務正業，名聲爛得很。怎麼，你覺得他合適？”
“合適！太合適了！”二妮肯定地說，“他以前混過，嘴巴油滑，腦子活絡，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在黑市那種地方肯定吃得開。而且他有個最大的優點，就是孝順。
他是他媽一手帶大的，現在他媽年紀大了，得了重病，躺在床上急需用錢治病。他以前名聲不好，村裡沒人願意幫他，他自己也改了不少臭毛病，就想掙錢給娘看病，卻沒門路。”
她頓了頓，語氣裡滿是篤定：“你現在去找他，給他錢讓他給娘看病，再跟他說接頭的事。這活兒既能掙錢，又不算傷天害理，他肯定願意乾。而且他孝順，重情義，隻要你真心幫他，他肯定會踏踏實實為你辦事，不會隨便出賣你。”
林宇聽完，眼睛瞬間亮了，心裡的愁雲一掃而空。
他猛地伸出手，捧著二妮的臉，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狠狠親了一下，聲音裡滿是激動：“二妮，你太聰明了！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老話說得好，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肯定有一個聰明的女人，說的就是你！”
二妮被他親得臉頰一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跟你說正經的呢，彆鬨。那二賴子雖然以前名聲不好，但本質不壞，你跟他好好說，他肯定能辦好這事。”
“我知道。”林宇收斂了笑意，眼神變得堅定，“事不宜遲，我明天一早就去古廟村找二賴子。先給他點錢讓他給娘治病，再跟他把接頭的事說清楚，爭取儘快讓他跟阿紅接上聯係。”
他握住二妮的手，心裡滿是感慨。
有二妮在身邊，不管遇到什麼難題，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看著桌上的複習資料，又想到即將落實的接頭人，林宇覺得，不管是對抗鬼子，還是支持二妮考大學，未來都充滿了希望。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林宇就揣著錢，朝著古廟村趕去。
古廟村離青山漁村不算遠，走海路半個時辰就能到，隻是村裡大多是土坯房，道路坑坑窪窪，空氣中還飄著淡淡的魚腥味、
跟青山漁村比起來，這裡更顯破敗。
林宇剛走進村口，就被幾個扛著鋤頭的村民看到。
有人認出他是青山漁村的林宇，笑著打招呼：“林兄弟，來咱們村有事？”
“我找二賴子，請問他家在哪兒？”林宇客氣地問道。
誰知這話一出口，剛才還笑著的村民瞬間變了臉色，扛著鋤頭就往後退，像是見了瘟神一樣。
“找二賴子？”一個年紀大的村民皺著眉，語氣帶著幾分警惕，“林兄弟，你找他乾啥？那小子可不是好人，以前偷雞摸狗，現在他娘病了，更是到處借錢，你可彆被他騙了！”
另一個村民也跟著附和：“就是！他欠了村裡不少人的錢，到現在都沒還，你找他準沒好事，趕緊走吧，彆跟他扯上關係！”
林宇沒想到二賴子在村裡的名聲這麼差，連村民都避之不及。
他笑了笑，沒多解釋，隻說：“我找他有正事，麻煩你們指個路。”
村民們見他堅持，隻好指了指村子西邊的方向，語氣不情願：“往西走，最破的那間土坯房就是他家，不過他現在說不定不在家，早上有人看到他去他二叔家借錢了。”
林宇道了謝，朝著西邊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隻要聽到他找二賴子，要麼繞道走，要麼遠遠地盯著他，眼神裡滿是好奇與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