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剛蒙蒙亮,魚肚白的晨光剛漫過海平麵,漁港裡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漁船的馬達轟鳴著打破寧靜,柴油味混著海風的鹹濕彌漫在空氣裡,漁網被船員們麻利地整理好,沉甸甸地堆在甲板上。
林宇站在船隊的主船甲板上,望著遠處漸漸亮起來的天際,浪花拍打著船舷,濺起細碎的水珠。
小周就站在他身旁,眼神緊盯著遠方的海平線,手裡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像是在醞釀著什麼。
船隊朝著預定的捕魚區域航行,海風越來越大,吹得人衣角翻飛。
大約航行了半個小時可,王大春衝著林宇喊了一聲:“小宇,前麵就是咱們常捕魚的地界了,再往前就是你們要去的海域,小船都備好了!”
林宇點點頭,回頭看向小周,“走吧,該分路了。”
小周應了一聲,跟著林宇下到早已準備好的小船上。
研究員們提著設備陸續上船,王大春和幾個隨行的漁民也麻利地解開了纜繩。
小船駛離船隊,朝著更深遠的海域進發,馬達聲在空曠的海麵上顯得格外清晰。
“小周...”林宇迎著海風開口,目光落在他臉上,“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星點骨螺在這片海域的?這東西可不常見。”
小周的眼神暗了暗,雙手緊緊握住船舷,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我爸是前年死的,你應該知道...”他說,“他每次出海回來,都會給我帶各種各樣的螺和貝殼,擺滿了我房間的窗台。我那時候總纏著他,問他哪種螺最好看。”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帶著懷念的笑容,又很快黯淡下去。
“我爸說,最好看的是星點骨螺,殼上帶著星星點點的花紋,在太陽底下會發光。
他還跟我約定,等我十八歲生日那天,一定給我帶一個最漂亮的星點骨螺回來,作為成年禮物。”
說到這裡,小周的聲音有些哽咽,他彆過頭,望著翻湧的海水,強忍著情緒。
“可是......他那次出海之後,就再也沒回來......”
小船瞬間安靜下來,隻有海風呼嘯的聲音和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響。
林宇臉上的神色沉了下來,眉頭微微皺起,心裡湧上一陣酸楚。
他也是海邊長大的,深知漁民出海的危險,更明白失去親人的痛苦。
他看著小周單薄的背影,想起自己小時候聽長輩說起過的那些被大海吞噬的漁民,心裡五味雜陳,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小周的肩膀,語氣沉重:“小周啊,不好意思,我沒想到還有這層關係...”
一旁的研究員們也都沉默了。
帶隊的陳教授推了推眼鏡,眼神裡滿是惋惜和同情。
他從事海洋研究多年,見過太多漁民的不易,此刻聽到小周的故事,心裡也頗為觸動。
年輕的女研究員眼眶微微泛紅,悄悄彆過臉擦拭了一下眼角,心裡為這個年輕人的遭遇感到難過。
另一位男研究員歎了口氣,拍了拍小周的胳膊,想說些什麼,卻又覺得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小周深吸一口氣,轉過頭來,眼神裡多了幾分堅定。
“這次我一定要跟著來...”他看著林宇,一字一句地說,“一方麵,我想完成當年的約定,找到星點骨螺;另一方麵,我也想在這片海底找一找我父親的痕跡,哪怕隻是一件遺留下來的舊衣服、一個工具,或者一片船板也好。”
林宇沉默地點點頭,心裡已然明白了。
他太清楚了,以前的潛水技術落後,根本沒有像樣的潛水設備,漁民一旦在海上出事,被大海吞噬,就隻能不了了之。
家屬們除了悲痛,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進行打撈,甚至連一點遺物都找不到。
小周這幾年一直記著這件事,如今跟著他們一起出海,無非是想了卻心裡的那個心結,給自己,也給父親一個交代。
林宇望著遠處茫茫的大海,心裡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幫小周找到星點骨螺,也儘最大的努力,幫他尋找父親的痕跡。
海風依舊吹拂著,隻是此刻,小船上的每個人心裡,都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牽掛。
小船在海麵上行駛了半個多時辰,林宇對照著小周記憶中的礁石方位,又看了看手中的簡易海圖,抬手道:“應該就是這片了。”
李研究員和其他幾位同事蹲在船邊,觀察著海麵下的情況:“海水透明度不錯,岩礁區的輪廓能看到,適合星點骨螺棲息。”
林宇轉身開始穿戴潛水服,一邊拉著拉鏈,一邊看向一旁正在係鞋帶的小周,語氣嚴肅:“小周,第一次跟我深潛,記住幾點規矩。”
小周立刻停下動作,認真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