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人院的人不會放過你,他們隨時可能找上門來。”
夏啟真不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點明要害。他的目光透過厚重的鏡片,如探照燈般審視著沈夜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
“說不定,追捕你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房間裡靜得可怕,隻有冰箱運轉的嗡嗡聲。
沈夜半張臉隱沒在陰影中,黑暗遮住了他的神情。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夏啟真向前傾身,襯衫袖口在桌麵上摩擦出細微的聲響:
“那麼,黑王閣下打算如何應對?”
沈夜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忽然扯出一個恍惚的笑:
“我無路可逃。”
這個回答似乎正中夏啟真下懷。
他微微一笑,本來就虛的聲音又壓低了幾分:
“看來……黑王閣下是需要我的援手了。”
沈夜依舊是沉默不語,夏啟真慢慢說道:
“瘋人院想要抓回你,你如果想要脫身,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勢力依附。”
“這個勢力還必須足夠龐大,能夠讓瘋人院有所忌憚。”
沈夜幽幽的看向他,問道:
“你的意思,是讓我依附於造夢閣?”
夏啟真滿意微笑道:
“猜對了。”
他拿手指輕叩桌麵,慢慢說起現在的情況來:
“黑王閣下也知道,目前戰爭聯盟是被造夢閣給侵占了,但因為聯盟本身早已腐壞,我們雖然控製了中樞控製係統,但仍然麵臨黑瞳製藥和電視台的覬覦。”
“同時外部複榮軍的壓迫,也令我們不得不分心處理。”
夏啟真抬手扶了一下滑落的鏡片,又繼續說道:
“為了儘快整頓內部,戰爭聯盟原本的高層大部分都得調換。”
“我們很缺人手,所以——歡迎黑王閣下的到來。”
夏啟真看向沈夜,他說的都是明麵上的事實,後者估計也能明白。
桌子另一邊的沈夜陷入了沉思。
夏啟真以為他在思考對策,殊不知他正盯著台燈昏黃的光暈,早已墜入了回憶的漩渦。
那是十年前的一個黃昏。
落日將瘋人院斑駁的圍牆染成血色,穿白袍的賢者就站在那片血色裡注視著他。
她的眼睛像兩泓深不見底的古井,漆黑的瞳孔邊緣泛著一絲灰褐,目光溫和而清明。
當那目光落在身上時,沈夜恍惚覺得像是真理正在凝視自己。
“……你會逃出去。”
賢者的聲音像一麵不起波瀾的湖,平靜得近乎冷漠。
“瘋人院會追捕你一次。隻要躲過那次追捕,你就能獲得短暫的自由。”
她的聲音很特彆,明明音量不大,音色也稱不上動聽,卻莫名讓人想要信服。
就像暴風雨中突然出現的一把傘,讓人不自覺地想要靠近、依賴。
長期被精神控製的焦躁感在這聲音裡漸漸平息,沈夜感覺自己的神經像被熨鬥一寸寸熨平。
他知道這同樣是來自高序號光明的某種精神操控,但極致的平和與安寧讓他卻不由得沉陷其中。
少年沈夜像個虔誠的信徒般豎起耳朵,生怕漏掉任何一個字。
“……這次的自由不會太久,但足夠你體驗平凡生活的安寧。
賢者的目光落在他顫抖的指尖:
“你會在日常中慢慢愈合傷口,重新發現生命的美好。”
“可是……”
沈夜艱難地擠出聲音。
“這樣的日子很短暫,不是嗎?”
“確實短暫。”
賢者微微頷首,白袍在暮色中泛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