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氣象台新聞大廈內。
堆積如山的屍體層層疊疊,幾乎將走廊堵死。
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從屍堆後方伸出,齊齊對準辦公室裡一名淺棕色頭發穿著灰色衛衣的青年。
他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神情疲憊,仿佛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
鮮血自他腳下蔓延開來,在地麵彙成暗紅色的細流,隱約可見附近被碾作肉泥的殘肢。
半空中,懸浮著一個身穿緊身褲和豆豆鞋的女孩。
她雙手抱胸,翹著二郎腿,居高臨下地睨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冷笑。
“氣象學家閣下,整個氣象台已經淪陷,你還準備困獸之鬥嗎?”
青年麵容冷峻,麵對重重槍口,依舊不慌不忙。
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動作從容得像在整理一份研究報告。
隨後,他緩緩舉起雙手。
遲飄眼神一凜,引力場在她周身隱隱波動。她已蓄勢待發,隻等他稍有異動,便以百倍重力將他碾為血沫——
“彆開槍,我投降。”
像是怕誠意不夠,他又緊張地扶了扶鏡框,補上一句:
“我是做氣象研究的,很有用的。”
“?”
遲飄一怔。
這一路殺來,她見慣了氣象台眾人以死相搏的場麵,還是頭一回遇上投降得這麼乾脆的。
她甚至有點沒反應過來。
“我可是黑瞳製藥的打手。”
她的語氣帶著試探:
“你不打算反抗一下?”
青年瞥她一眼,聲音懶懶的:
“你是戰爭巨頭,我是光明陣營,謀士分支的。”
——前者戰力一百,後者戰力無限趨近於零。
打她一拳,恐怕都像在撓癢。
遲飄分辨不清眼前這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她跟通訊器裡的上司彙報道:
“陰謀家閣下,剛剛我把氣象學家周圍的護衛殺了,氣象學家直接投降了。”
通訊器那邊的許歡似乎不意外,他吩咐道:
“留人盯著他,你去搜查一下還有沒有活著的人,戰爭混沌兩個陣營的直接殺了,光明不願意投降的也殺了,願意投的綁起來,一會一起運回去。”
“明白。”
遲飄吩咐其他打手把氣象學家綁起來,隨後便乘著引力離開,開始搜尋其他活人。
淺灰色衛衣的青年仰靠在椅背上,半闔的眼簾下掠過一絲暗綠的光。數支槍口冷冷對準他,他卻神色平靜,仿佛周遭的威脅與他無關。
而此刻,他腦內的裡世界早已吵成一片。
【主人格又暈過去了!精神藥劑灌下去一點用都沒有,怎麼辦啊?】
一個暴躁的女聲高喊道。
【先把她移到床上,陪她躺一會兒。她有沒有說什麼夢話?】
接話的聲音很冷靜,是那個身在宋家的人格。
【彆慌,穩住她的狀態最重要。】
一個沉穩的男聲插入進來。
【難怪剛才喊主人格她沒回應,原來是又發作了。】
另一個女聲後知後覺地驚呼。
【不是前幾天才說好轉了嗎?怎麼突然又嚴重了?】
好幾道人聲交錯響起,至少有五六個人格在同時發聲。
氣象學家小聲地插了一句:
【要是真好了,也不會突然分裂出這個能讓我們直接交流的裡世界吧……】
【……】
裡世界頓時安靜下來。
氣象學家想起之前的情況。主人格的分裂雖然一直不輕,但至少還沒出現明顯的軀體化症狀。
那時候人格之間無法完全共享信息,隻能通過主人格中轉。可自從軀體化開始,腦中就莫名浮現出這個“裡世界”,所有人格都能在此直接對話。
信息共享能力大幅提升,說明主人格的【人格分裂】天賦又進階了——而這也意味著,她的病情正在加重。
【現在到底該怎麼辦?誰能搞到更有效的精神類藥物?】
有人打破沉默。
【不好弄,精神類藥物幾乎全被黑瞳製藥壟斷了,我所在的是個小組織,根本接觸不到。】
【我也沒渠道。】
【+1】
【我人在黑瞳製藥內部,但精神類藥物管製極嚴,就連內部人員也很難弄到。】
一個新的女聲加入討論。
氣象學家又怯怯地開口:
【要我說……不如把主人格送進瘋人院治療吧?她分裂得越來越嚴重,再不乾預恐怕真要撐不住了。】
【你瘋了?瘋人院是黑瞳製藥的地盤,送她去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立即有人格反駁。
【可全世界最頂尖的腦科專家和精神醫師確實都在瘋人院,所有精神類新藥也都被黑瞳壟斷。】
氣象學家低聲辯解。
【真想救她,我們繞不開黑瞳……】
【那也不能明目張膽去!你是嫌主人格命太長嗎?】
他的說話聲被直接打斷,爭論再起,裡世界重新陷入一片嘈雜。
氣象學家縮在意識的角落,插不進話頭了。
在這麼多人格裡,他向來最軟弱。那些強勢的人格,謀略心機絲毫不遜於主人格,而像他這樣的弱勢人格,既沒才智也沒膽量,遇到麻煩第一反應就是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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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的人格都叫他“衰仔”,他也確實分不到多少精力,整天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聽著腦中吵翻天的聲音,氣象學家猶豫了很久,終於再次鼓起勇氣,小聲開口:
【各位姐姐們哥哥們……先彆吵了,我剛剛被黑瞳製藥的人抓住了,有誰能保下我嗎?】
他努力放大聲音,在嘈雜的爭論中喊道:
【主人格之前讓我去見風時漫,說會有人接應我……可我現在被綁在椅子上,還有槍指著……】
爭吵聲稍微弱了一些,幾個強勢人格仍在爭論主人格的病情,但一個冷靜的女聲接過了他的話:
【我在黑瞳製藥謀士部。你乖乖配合,他們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彆反抗。黑瞳製藥一般不殺光明俘虜,等你被押回本部,我來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