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本麵色晦暗,這艘青雀戰船沉在東湖,雙方勢必開戰,殿下拉攏不成,還得對上這股強敵,看皇帝的態度,肯定不會調兵支援,寧王府的下場無非是陪了戰船又折兵。船身又是一陣劇烈晃動,朱立本扶住了旁邊的劉航。
“你我兩家,是友非敵,告訴貴主人,請張先生赴宴之事,可以容後再議,在下就不耽誤任大小姐召見部屬了。”
朱立本揮了揮手,甲板上所有兵丁退回船艙內。
片刻之後,‘咚咚咚’的鑿船聲消失了。
水中黑影晃動,張玉離青雀船下方的水麵最近,看得真切,約有十來個水性極好的‘水鬼’,咬著葦管,在湖底潛行。
畫舫之上,任盈盈緩緩起身,走到船頭,白裙在風中飛揚。
“忽!”
她踩著船弦,縱身躍下畫舫。
遠處眾人隻看見一襲白衣,踏波而行,躍過五六丈的水麵,到了烏蓬船中。
“張副堂主,彆來無恙。”
任盈盈隔著笠帽,見年輕男子嘴角血跡,總算看到他的狼狽樣了,心中不由一快。
當日鬆林之戰,楊蓮亭派黑道殺手,在她回平定州的路上埋伏,是張玉帶人救下自己,不過當時血鶴北苑的教眾騎在馬上,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可是一點也沒把神教聖姑放在眼裡,也著實令她不爽很久了。
“多謝聖姑出手相助,有傷在身,恕不能行禮了。”
張玉說著話,血便止不住從喉嚨中湧出,他伸手去擦嘴角,卻怎麼也擦不乾淨了,隻好不再開口,輕笑著看向任盈盈。
“你彆說話了!”
任盈盈上前兩步,伸手搭在張玉脈搏上,臉色微變。
“竟然傷得這般重?”
她好奇地看著張玉,常人受如此重傷,縱然不死,也決計不能像他這樣輕鬆,起碼還能站立不倒,氣息散而不亂,也不知練了什麼高明內功,難怪此人能得東方不敗器重。
“你的傷不能耽擱,我船上有治內傷的藥!”
張玉喉嚨中發出含糊的聲音。
“多謝!”
任盈盈見張玉臉色已然慘白如紙,知他不能運功,隻得一手攬住男子腰身,運轉輕功,左腳輕點甲板,兩人在烏蓬船上鵲起,踏著湖麵,四五個縱身後,便臨近了畫舫。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不過相比任大小姐的落落大方,張玉倒顯得束手束腳,屏息凝神,無論是敬重對方的身份,還是眼下出手相助的義氣,哪怕懷中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他也不準自己生出任何異念。
“扶穩當了。”
任盈盈說著,雙腿踩在湖麵,泛起圈圈漣漪,就此借力帶著一個人,縱身上了畫舫。
“好厲害的輕功!”
張玉心中暗自敬佩,他隻覺得,每隔一段時間,任盈盈的武功,便會突飛猛進。
“也不知她開辟的是何等丹田?武功天資,如此之高。”
儘管加了小心,方才那方動作,難免牽動了傷勢。
張玉踩在甲板上時,隻覺腳下發軟,順勢坐了下來,點了身上八處大穴,暫時將全身真氣鎖住,防止外傷帶動內傷,進一步惡化身體狀況。
木高峰不知練得什麼內功,非常陰毒淩厲,那記‘青龍銜月’上附帶的內勁,還在撕扯著經脈,讓他極其痛苦。
張玉盤腿而坐,運轉調息,忍受劇痛,強行運轉幾個周天之後,北冥真氣開始緩慢流傳,修補梳理經脈中的暗疾,
片刻過後,他吐出幾口黑血,稍稍覺得氣息順了過來。
“主人,東西取來了。”
黑衣劍婢從畫舫內間出來,看了眼男子,將取來的瓷瓶,交給了站在七弦琴旁的聖姑。
任盈盈原本穿著一襲白裙,方才挾張玉登船時,讓鮮血染出幾片殷紅,兩相襯托,便顯得格外刺眼,她見張玉睜開雙目,暫時舒緩過來,便拿著瓷瓶走上前。
“這八味天紅丹,是平一指大夫采雪山藏紅,配合八種名貴藥材所煉製,治療內傷有奇效,不遜色於恒山派的白雲熊膽丸。”
任盈盈這番話,倒不是為了告知丹藥珍貴,讓張玉知恩圖報,而是兩人雖同處神教,細論起來,立場不同,之前就沒有多少信任基礎,把話說清楚,好教他打消疑慮。
“六味…天紅丹。”
“是八味天紅丹!”
任盈盈隻覺得張玉傷勢太重,已經到了聽話都聽不明白的地步。
張玉接過那枚拇指大小、赤紅如朱砂的丹藥,放在舌頭上,吞咽下去,便覺得一股辛辣感衝上腦門,整個人瞬間被激出了滿身的熱汗。
“此丹不會…也有什麼副作用吧?”
任盈盈輕輕搖頭,暗道,這人果真防備心極重,到了這個地步,他還不相信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