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今日之前,不會有任何人想到,那位一向克製不張揚的重雲宗主,會在今日做出一人戰一山的舉動。
這種事情,就算是要發生,那也會是那些神采飛揚的年輕人來做的,怎麼會是這麼個人呢?
想不明白,那就不必多想,比如朱漆現在,就在儘可能的收斂自己的心神,全力應付眼前的這位重雲宗主。
但很快,他就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那就是那位重雲宗主,行事低調,但境界可真的不低,動起手來,中正平和,宛如天幕懸停的白雲,但看著溫和,實際上又有著極強的壓迫感。
過去那麼多年,百鱷山不知道對重雲山有過多久的研究,他們就像是一雙藏在暗處的眼睛,一直看著重雲山的一舉一動。
在他們看來,重雲山這些年是實打實的江河日下,肯定在不久之後,就要從慶州府第一宗門的寶座上跌落下來,一座重雲山,真正能說得上有威脅的,也就是一個西顥,在西顥身亡之後,百鱷山更是沒有太將重雲山放在眼裡了,要不然也不會有高承錄之前啟釁重雲山的事情發生。
至於重雲宗主,在朱漆這位百鱷山山主看來,也就是三個字。
老好人。
要不是老好人,重雲山這些年,最出名的也不會是掌律西顥。
不過當初的錯誤認知,如今就要付出深刻代價。
隨著重雲宗主一掌拍碎朱漆的那件本命法器,朱漆完全心死了,本來境界就不如對方,如今本命法器更是被對方破碎,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而對麵的重雲宗主,隻是當然的一指點向朱漆,朱漆的眉心,在頃刻間就有一條雪白氣機灌入其中。
轟然一聲巨響。
朱漆隻感覺自己被重錘敲擊頭顱,整個人搖搖晃晃,站不住腳。
他跌坐在地麵,口吐鮮血。
對此,重雲宗主隻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之後就一掌拍向朱漆的天靈蓋,隻一瞬,朱漆頓時七竅流血,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的本命物甚至都沒有離開這具身軀的機會,就被轟碎在自己的身體之內。
重雲宗主沒有多說任何話,沉默的就這麼打殺了眼前的朱漆。
等到打殺了朱漆之後,之前的隔絕內外手段正好消散,一眾百鱷山修士湧入此處,看到這一幕,都說不話來。
山主死了。
殺人者,就這麼站在山主的屍首旁,看著他們湧了進來。
在一片寂靜中,這位重雲宗主忽然輕輕開口,說了一句讓眾多百鱷山修士更是心神恍惚的言語。
“在下何煜,討教了。”
說話的時候,重雲宗主很少高興,有一種按不住的興奮之意,就像是此時此刻,這位重雲宗主並不是什麼一山之主,而是一個才踏入修行不久的少年。
少年對於人間有愛憎,有強烈的意願,遇到不公,便想站出來,說一些什麼,做一些什麼。
但少年就是境界不高,人微言輕,不被人在意,做不成什麼事情。
可當少年不再是少年的時候,有了境界,有了說話能有旁人能聽的本事,但這個時候,他們往往卻不願意說什麼,不願意做什麼了。
所以當何煜說出這話的時候,是重新找到了自己還是少年的時候,自然高興。
當然,他的興奮,還有一些彆的原因。
一些多年不能成,現在卻已經成的事情。
……
……
百鱷山上,流光不絕,道法紛紛,慘叫聲更是不絕於耳,無數百鱷山修士,從最開始的憤怒,到後麵的畏懼,再到最後的絕望。
一個個同門,不斷倒下,而那個男人,卻一點衣袂都沒讓他們碰到。
這樣的局麵,不管是誰來,隻怕都會心生絕望吧?
況且百鱷山,從來不是什麼上下鐵板一塊的宗門,見宗門到了這樣的危機之時,不少修士萌生退意,終於,在一位萬裡巔峰的執事被那位重雲宗主一掌拍死之後,剩餘修士不再猶豫,紛紛樹倒猢猻散,沒有任何人還敢繼續在此處逗留,紛紛四散下山。
而重雲宗主也不阻攔,兵法有雲,圍師必闕,若是非要讓他們所有人都看不到任何生的希望,那麼反倒是會讓這些修士都聯合起來,跟他死戰到底。
所以此刻,要給他們一些生得希望。
這樣今日這座百鱷山,才不至於成為重雲宗主真正的死地。
修士們紛紛逃竄下山,四散而逃,沒有人再想著山上的事情,此刻所有人都在想自己的事情,隻想自己今日還能不能活下來。
百鱷山之外,有數道人影此刻就等在這裡,等看到那些個修士四散下山的時候,那幾人一驚,然後對視一眼,都看得出同伴眼中的不可思議。
很快,有人提筆在掌心的一塊玉簡上開始記錄。
“重雲宗主何煜上山。”
“百鱷山大亂,修士四散。”
“重雲宗主下山,閒庭信步,似……屠戮了一座百鱷山。”
那人下筆如飛,每一條記錄他都會想想,這已經是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隻是在寫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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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雲宗主,屠戮了一座百鱷山,這可能嗎?
這個人會如此行事?這個人有這樣行事的本事?!
前後兩點,都讓他們不敢相信。
但按著現在來看,這偏偏又是最有可能的發生的事情。
“要上山去看看才行。”
有人開口,然後搖頭道:“我不相信就憑著重雲宗主一個人,就能將一座百鱷山掀翻,要知道,雖說白堊不在山上,但朱漆是一位歸真上境,山中還有一些歸真,一群萬裡,這樣的百鱷山,會這麼輕鬆被重雲宗主橫掃?”
“甲七十八,要記住我們的宗旨,不要臆斷任何事情,上山看看就知道了。”
有人搖搖頭,雖說心中已經是驚濤駭浪,但卻還是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提出了上山的建議。
沒有人拒絕,也沒有人質疑,甚至他們都很期待,因為麵對這樣的局麵,他們都想上山去求證,想要知道真相。
沒過多久,幾人就此上了百鱷山,先是看到了朱漆的那具屍體,感受著這裡殘留的氣息,開始推斷這件事發生的過程。
“理應先用了某種手段,隔絕了此地,朱漆不過是個歸真上境,自然不是重雲宗主的對手,隻是這位重雲宗主,似乎有些太過於果斷了,打殺朱漆,沒費太多勁。”
“之後隔絕手段消散,重雲宗主對上一眾百鱷山修士,似乎也沒有怎麼落入下風,殺得那些修士膽寒之後,這才有了他們四逃。這裡可以說重雲宗主的算計不錯,但想要做到這一切,境界很重要。”
“重雲宗主不是一般的歸真巔峰。”
這句話是定論,但眾人都沒有意見。
有人說道:“我甚至懷疑……”
隻是這話還沒說完,就有年長者搖頭,“很好的懷疑,但隻能是懷疑,寫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