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年初一,一群人趕赴浮遊山,是步行,不過浮遊山主還是激動不已,他早已經傳訊回山,老真人不願意太過張揚,但浮遊山肯定提前要籌備老真人的下榻之處。
高瓘跟阮真人走在隊伍最後,兩哥倆閒聊一路見聞,倒是隨意。
“高老弟,一張俊臉就這麼藏著了?”
阮真人笑著打趣,“高老弟不露真容,世上少一風景啊。”
高瓘嘿嘿一笑,“先藏著吧,在老哥麵前展露真容,實在是欺負人啊。”
阮真人嘖嘖道:“你還真彆說,老哥我年輕的時候,這張臉,不輸你的。”
高瓘皺起眉頭,“老哥哥,這怎麼才多久不見,就老到這個地步了?什麼胡言亂語都能說出來?”
阮真人對此不以為意,兩人相處從來如此,早習慣了,要是某天他高瓘或是他阮燈籠不這麼說,那才是真有貓膩了。
“聽了一樁事,跟咱們都沒關係,但細細說來,好像也有那麼點關係。”
阮真人看著高瓘,挑了挑眉,“想不想聽,高老弟。”
“老哥哥有屁快放。”高瓘笑嘻嘻開口,“總不該是齊地那邊的狗屁事情吧?”
阮真人搖搖頭,“那要更遠一些,在西洲了。”
高瓘默不作聲,隻是等著下文。
“前些日子,聽說那位青白觀一脈的女子劍仙李青花見過了柳仙洲,看樣子肯定是教了些東西,那個年輕劍修,境界又拔高了一籌。”
阮真人笑道:“而立之年而已,天縱奇才。”
高瓘皺眉道:“歸真巔峰了?”
阮真人搖搖頭,“不清楚,但應該是差不離,這些日子赤洲這邊都傳著消息,這年輕人現在應該在赤洲遊曆來著。”
高瓘眯起眼,“難不成老哥哥起了殺心,想要一人麵對一座西洲?”
阮真人看了高瓘一眼,隻是說道:“我才沒動手,不過柳仙洲來了赤洲之後,最開始是接了幾次問劍,都是年輕人,後麵就好像有人接受不了了,有些不要臉的老東西偷摸著出手,不過都沒能功成,不過要是再這麼搞下去,就有點麻煩了。”
要知道,柳仙洲被整座西洲視作第二個青白觀主李沛,要是在赤洲遭遇不測,要是個同代年輕人殺的也就算了,但要是有個誰在以大欺小,那就糟糕了。
到時候真是一片劍修駕臨赤洲,說不定就要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兩洲之戰,不是沒發生過的。
而說起來這七洲,中洲肯定是一騎絕塵,其餘幾洲的實力,不算東洲,應該差不了多少。
“那……什麼柳仙洲什麼意思?”
高瓘笑眯眯開口,“是要先把這赤洲一地的年輕劍修都欺負一遍嗎?”
阮真人笑道:“現在傳出來的消息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那柳仙洲說了,跟各洲年輕劍修先問問劍,切磋嘛,不分生死,也是點到即止,至於前輩劍修,要是登天以下,也可以對他出劍,依舊是點到即止。”
高瓘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個野果子,咬了一口,隨手又丟了一個給阮真人,“我相信年輕人的本意肯定不是挑釁一洲,隻是有些人純粹地發心,在很多人來看,就不見得是這樣了。”
“老家夥們,不會相信,也不願意相信,這個世上居然還有人是那樣純粹的想法,哪怕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
高瓘譏笑一聲。
阮真人嗬嗬一笑,“還有個小道消息,現在隻怕知道的人不多,老哥也是好不容易才知道的消息。”
“停停停,咱不說這個是什麼消息,但老哥哥你這個‘好不容易’是認真的嗎?”
高瓘跟阮真人多少年的好朋友了,自然是阮真人一開口,就知道他要說什麼東西。
阮真人哈哈大笑,“果然瞞不過高老弟,正好是前些日子去那天泉府得到的消息,那會兒上山一趟,他們也太熱情了,什麼都給老哥我說了,真是太熱情了。”
高瓘笑而不語,說什麼太熱情,他乾打包票,這老哥哥上了天泉府,自報家門之後,一山上下,所有修士都戰戰兢兢,隻怕恨不得連遺言都想好了。
阮真人也不兜圈子,開口笑道:“他們說柳仙洲曾跟某位劍修透露,他這次離開西洲遠遊,要從赤洲開始,周遊其他六洲,問劍於各路劍修,最後再返回西洲,估摸著想著尋個契機破境,說起來,登天兩個字,對一般人來說,真是難如登天,但對他來說,估計不難吧?”
高瓘笑道:“老哥哥謙虛了。”
阮真人笑而不語。
高瓘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老哥哥是在想,這七洲之地,有哪個年輕劍修能跟他鬥一鬥,然後轉念一想,唉,天火山不是有個客卿嗎?估摸著現在也歸真境了,能不能有點搞頭?”
阮真人坦然點點頭,“彆的什麼大修士切磋,我是一點不想看,但要是有一天咱們的周客卿和柳仙洲對上,我還真想看看勝負的。”
高瓘饒有興致問道:“那依著老哥哥來看,誰能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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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真人笑道:“實話實說,要是半甲子之內,我覺得柳仙洲肯定取勝,半甲子到一甲子之間,周客卿有三成勝算,一甲子之後,如果兩人境界相差不大,我覺得是個五五開的局麵。”
高瓘嗤笑一聲,“沒想到老哥哥說話還這麼嚴謹,反正依著我看,隻要開打,我就站在周遲這邊,不過老哥哥說得有道理,前麵肯定會輸,畢竟境界不如嘛,但隨著時間推移,我覺得後麵那什麼西洲之子,肯定會輸給周遲。”
阮真人微微蹙眉,“如此信他?”
“當然。”高瓘哈哈一笑,“不然老哥哥你以為誰都能當我的朋友呢?”
……
……
赤洲毗鄰西洲,其實劍修在赤洲,不算少。
有幾座劍宗,在赤洲也算是名列前茅,山中有劍仙坐鎮的,丟到西洲那邊去,怎麼也能算是一流末尾的劍道宗門。
其中一座名為晚雨的山中,矗立一座名為蓑衣宗的劍宗。
至於名字,其實來的也簡單,當年蓑衣宗的老祖宗,身穿一件蓑衣,在此地建立宗門,就這麼定下了名字。
這座劍宗建立時間已有數百年,祖上曾出過一位雲霧境的大劍仙,風頭一時無兩,雖說後來那位雲霧大劍仙仙逝,但宗門之中這些年始終還有登天劍仙在,所以宗門並無如何衰敗景象。
前些日子有劍修登山門,其實也不是登山門,而是那位劍修隻來了山腳,自報家門和說明來意之後,就在山腳止步,並未上山。
最開始聽說那劍修姓名之後,蓑衣宗的劍修們第一反應便十分鄭重,倒不是都聽說過眼前劍修,而是他那名字,柳仙洲三個字,實在是過於仙氣飄飄了。
修士們大多都是從山下被師門長輩帶到山中的,上山之前的身份五花八門,但不管怎麼說,都不會有太過離奇,所以那會兒就能有一個這樣名字的,其實是少數。
再轉念一想,此人自報家門來自西洲,劍修們就很快反應過來了這個年輕劍修的身份,聽說來意,蓑衣宗的宗主及掌律在內,其實都有過商議,是否迎戰,但一番討論下,還是覺得此事雖說涉及宗門聲譽,更是關乎赤洲一洲劍修的名聲,要是不敢迎戰,傳出去此事,一洲劍修都會抬不起頭。
於是最後蓑衣宗到底是派出了宗門內的內門大師兄,一位名叫馮棣的歸真劍修迎戰。
雙方壓製境界在宗門外有一場劍鬥,觀戰者,是一座蓑衣宗,所有不曾閉關的山上劍修。
結果讓人驚掉下巴,柳仙洲乾脆利落地在一炷香不到的時間裡取勝。
而那些蓑衣宗的劍修們,都能看得明白,柳仙洲出劍,尚未全力以赴。
宗門最好的年輕弟子就此落敗,蓑衣宗麵上掛不住,就再派遣出了一位歸真巔峰的劍修出戰,那是宗門的一位長老,年輕時候行走世間,也曾闖出過一個八臂劍魔的名頭,此人出劍極快,眼花繚亂下,就好像有八隻手一般。
結果那位八臂劍魔出戰,同樣不到一炷香,就再次敗北。
這一下,讓一座蓑衣宗都覺得臉紅不已,那位長老已經是宗主和掌律之下的至強者了,要是再派人出戰,就得是兩位已經登天的掌律和宗主其中一人壓製境界來了,可這樣一來,即便贏了,也丟臉,至於輸了,更是沒處說去。
實際上,兩人自己也打鼓,覺得自己壓著境界也不見得能是那柳仙洲的對手。
權衡之下,最後蓑衣宗隻好不再派人出戰,任由那位年輕劍修離去,等到柳仙洲飄然遠去之後,那位登天境的劍仙宗主才忍不住感慨道:“不愧於當世年輕第一劍修。”
那位掌律則是輕聲道:“仿佛看到了觀主當年。”
……
……
從蓑衣宗離開之後,其實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等到柳仙洲前往下一座宗門之前,路上早有聞訊而來的劍修挑戰。
柳仙洲不躲不避,所有劍修挑戰,都一一應下。
結果這樣一來,柳仙洲的名聲就徹底傳了出去,一路之後他一路走來,連勝已經七十多場,赤洲有名的劍修,無一例外都敗在了他的劍下。
以至於如今的赤洲,修行界都在猜到底誰能讓這位西洲年輕一代的最強劍修輸一場。
更多的年輕女子修士更是就等在柳仙洲的必經之路上,隻為了看一看這位。
有些地方已經開了盤口,有人下重注在兩人身上。
其中一人,是赤洲這一代的第一年輕劍修,朱原。
此人出身於長春宮,如今四十二歲,已經是歸真上境,這個年紀,在山下叫做不惑之年,但對於山上這些修士來說,真還是說得上年輕兩字。
朱原佩劍茱萸,早就被視作這赤洲的年輕一代第一劍修,而按著柳仙洲的前行方向,大概隻需要半月光景,就能去到那長春宮前的,因此如今的長春宮外,早就聚集了不少從赤洲各地趕來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