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人皮突然停止了流淚,那些扭曲的五官慢慢平複,隻剩下一雙雙猩紅的眸子死死盯著我,像是在掂量這樁交易的重量。
良久之後,阿斯莫得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比之前沉穩了許多:“賭?我已經賭輸過一次,差點連靈體都消散了。”
“但你現在還有賭本。”阿卿輕搖折扇:“冥淵鈴能隔絕你本體的感知,還能滋養你的靈體,比你掛在這棵苟延殘喘的妖樹上強上千倍。你藏的那些秘密,對我們有用,對你卻是燙手山芋——當年剝你皮的人,至今還在找你口中的禁區深處之物,不是嗎?”
這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阿斯莫得的心理防線。妖樹的枝乾劇烈晃動了幾下,幾片枯萎的葉子簌簌落下,樹上的人皮齊齊開口,聲音雜亂卻透著決絕:“好!我跟你合作!但你必須發誓,不能用冥淵鈴奴役我,要給我完整的自主意識!”
“我從不用誓言約束自己。”我上前一步道:“你要麼信我,要麼現在就被冥淵鈴強行收走,變成沒有神智的傀儡。選擇權在你手裡。”
阿斯莫得沉默了三息,突然發出長歎:“我賭了!希望,我能保本吧!”
阿斯莫得的意誌力已經完全被摧毀了,他現在甚至不敢奢求自己能夠賭贏,隻是希望能夠保本。
我給張慕瑤使了一個眼色,後者當即搖動了冥淵鈴。
鈴聲響起之際,阿斯莫得帶著整株妖樹向冥淵鈴裡飛了過去,下一刻,整整一株妖樹就像是一縷靈氣鑽進了其中一個鈴鐺。
我趕緊跟過去一看,那隻鈴鐺裡麵竟然多出了一株妖樹的形影,隻是樹上的人皮隻剩下寥寥十幾張而已。
我大概是明白了,阿斯莫得被鎮壓之後,在誤打誤撞之下借助山中的陰氣和怨氣,變成了類似於華夏鬼神般的存在,並且與那棵人皮樹形成了共生體。
樹上那些屬於華夏人的鬼魂,已經被地府抓捕;剩下的洋鬼,地府懶得去管,也就一直掛在樹上。
這次,張慕瑤不僅收了一隻鬼神,還相當於收了一支軍隊——彆看現在樹上的靈體沒有多少,但它可以繼續抓捕鬼魂為己所用。
況且,阿斯莫得本體掌管著七大軍團,讓他練兵絕對沒有問題。
隻要有合適的機會,張慕瑤冥淵鈴裡能藏下的鬼魂,不會比阿卿扇子裡的陰兵少。這未嘗不是一個驚喜。
唯一可惜的是,阿斯莫得的實力太低,隻能算是低階靠前的鬼神,離中階鬼神還有些距離,他訓練出來的軍隊實力自然也不會太高。真要排兵布陣,恐怕不是阿卿陰兵的對手。
不然,張慕瑤足能依仗他縱橫術道。
張慕瑤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意思,給了我一個“做人不要太貪心”的眼神之後,搖動冥淵鈴把阿斯莫得放了出來。
我這時才算看清了對方的模樣,倒是有幾分統兵大將的威嚴,隻是那模樣太西方化,有空得讓他整整容,不然看著彆扭。
我慢條斯理地道:“你現在是張慕瑤的役使鬼神了,不能再叫阿斯莫得,以後就叫老莫吧!”
“是!”阿斯莫得轉身向張慕瑤行了一個貴族禮:“老莫,見過主人。”
他還分得清,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張慕瑤又對著我翻了個白眼,顯然是對“老莫”這個名字非常不滿,隻不過為了給我點麵子,還是沒有吭聲。
我馬上說道:“我想知道這剝皮禁區的秘密。”
老莫道:“這件事,大概已經過去三百多年了吧!”
那時候,算得上是聖庭與議會之間最大規模的一次聯手。他們瘋狂抓捕魔神、妖獸,甚至精靈……總之,所有能當作材料的東西,都在他們的抓捕範圍之內。
其中一部分人被剝了皮,還有一部分人被做成了各種不同的材料。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並不知道他們具體的目的是什麼,但隱約聽見,他們是在策劃一場大規模的入侵,目標正是華夏的神秘秘境。
我沉聲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不是要侵入華夏本土,而是把主意打在了秘境上麵?”
“對!”老莫點頭道:“那個時候的歐洲,還沒有入侵華夏的實力,所以他們想到的,就是盜竊華夏的次神之力。”
我皺眉道:“次神之力是什麼意思?”
老莫道:“按照西方的說法,次神之力就是神明留在人間的力量。這種力量達不到神明的程度,卻足以震懾凡人。”
“比如,神明留下的寶物,就可以說是次神之力的代表性產物。”
“聖庭不知道從哪裡得到消息,說華夏有能讓凡人成為神明的辦法。起初,聖庭並不相信這種說法,直到某天這傳說得到了證實,聖庭便開始策劃這場大規模的盜竊行動。”
我點頭道:“繼續說!”
老莫繼續說道:“但聖庭和議會卻不敢向華夏發動神戰,因為他們能請來的神魔,全都懼怕華夏神明。”
“華夏神明甚至不需要動手,僅憑能量陣就能把西方諸神阻擋在國界之外。”
原來,神器護國的傳說是真的。
相傳,華夏神州有護國神器守護,可自動阻擋外界諸神入侵。
老莫所說的守護能量陣,應該就是這守護華夏的神器。
老莫繼續說道:“聖庭和議會明知神戰、術戰都無法取勝,本來已經打算放棄盜取寶藏的計劃。”
“但他們卻從一個華夏術士口中得到了一個秘密:把神明的力量壓縮到一定程度之下,就能順利通過華夏的守護能量陣。”
“用那個人的話說,如果你是守城將領,看見一頭老虎接近城池,你會下令發箭;當你看到一隻狐狸溜進來,說不定隻是多看幾眼而已;當你看見一隻老鼠想要進城,你說不定連多看幾眼的興趣都沒有。”
“所以,你們想要進入守護結界,就得先把自己當成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