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好聽,你敢不給嗎?”
王怡嗤笑道。
舒先生沒有與她爭論,轉身向劇院旁邊的建築走去,在物資送到之前,他和王怡都不能離開這個廣場區。
“你去做什麼?”
王怡喋喋不休的追問。
“當然是管他們家裡要贖金,現在下手輕了,到時候倒黴的就真是我了。”
王怡眉頭一挑,帶著幾分恍然,“你想用他們彌補這份虧損,打算讓他們出幾成?”
“九成。”
舒先生隱在黑暗中的法令紋愈發深邃。
……
遠山的輪廓從天邊暈出,邊緣還帶著幾分夜色。
堰北關到劇院的柏油馬路上橫亙了一條巨大的金屬蛟龍,地麵被壓得寸寸龜裂,一條條樁子一樣的機械臂被釘到兩側的地麵上加固車身,後方培植艙連帶著十幾節車廂還飄在水上。
車頭位置,已經開始接收黑鳶人員源源不斷的救援物資。
副13、14、15的病床已經被受傷的士兵占據。
副十六醫療車廂內,原本的消毒水味被一股濃煙所代替,一個強壯的像是熊瞎子一樣的男人躺在床上,胸口纏滿了白布,上麵滲著暗紅色的血跡。
此刻一手夾著雪茄,一手粗暴的翻著舔兔和曲航交上來的作戰報告,臉已經成了黑炭的模樣。
“死了一百二十多個,傷了八十多,也就是說一場戰鬥,減員超過五分之二?”
林夏帶著兩個醫生微微諾諾的站在一邊,看著胖兔教他們如何做外科手術。
“大規模創傷的傷口是這麼打結的,我承認你小子那蝴蝶結係的不錯,但那玩意正經麼,好好學著點,免得將來給老子身上係出一堆蝴蝶結來。”
舔兔麵色緊繃,“前麵還行,就是後麵對方反撲的時候陣型被打亂了,士兵沒什麼經驗,一慌就被人反殺了不少……”
“還行個屁!”
何傑一把將報告摔在對方臉上,破口大罵道,“這要是末日前不等上軍法老子就特麼斃了你!”
“小八能量不夠了,你不知道聯係左右兩路人協調包圍麼,全靠正麵去打?要不是陸驍帶他老婆頂住,人都特麼放跑了!”
“打個落水狗能打成這個比樣,你的戰地指揮是跟狗學的嗎?”
“……”
“咳咳……”
因為情緒過於激動,一根雪茄一口就吸了一半。
胸腔鼓動,大片大片的血跡滲了出來。
何傑卻毫無察覺。
曲航剛想說什麼,就看見一隻纖勁有力的手掌從何傑身後伸過來,精準的掐在雪茄的火星上,伴隨著滋啦滋啦的聲響,灰煙升騰。
“嘖,好大的火氣。”
曲航麵色微變,抬起頭就看見列車長笑眯眯的站在床邊。
外麵車廂走廊上,韓琴帶著何真真他們正在往這走。
“列車長。”
車廂內響起眾人恭敬的聲音。
“何大校受了重傷,需要休息一段時間,這種事情就不要拿來煩他了,你倆自行處理就好。”
蘇煥揮了揮手,倆人如蒙大赦。
看著倆人模樣,何傑冷哼一聲,心裡也是鬆了下來,現在畢竟不是吃大鍋飯了,事事要看老板的心思,要是活做的太難看,自己這個負責的不罵兩句,等到老板發火了可就保不住手下人了。
“這次是我的問題,要不是我負傷下場……”
“我可不是來跟你說這個的。”
蘇煥讓開身子,將一個一直拽他褲腿的小不點給拎了上來。
何小小看見何傑小鼻子頓時皺起來,“爸爸,你是不是吸煙了?”
何傑緊繃的麵龐瞬間軟化下來,把手中半截雪茄往曲航腳底下一彈,毫無愧疚的當麵講曲航的壞話,“都是他抽的,你可彆跟他學,年紀輕輕的一身壞毛病……”
曲航嘴角一抽,當做沒聽到。
一旁的何真真白眼連連,但這麼多人在這裡又不好說什麼。
“反正這節也沒什麼人住,你們就住在這邊看著他吧。”
蘇煥乾脆的交代了一句,轉身就走。
大戰剛結束,到處都是忙不完的事,每一項都得他這個列車長親自出麵。
他就是來轉一圈,隻要何傑沒死就行。
這種人物,死不了早晚能達到上輩子的高度。
至於普通士兵,不過是一點基礎資源的問題,等拿到這筆戰爭賠款,他要考慮的就不是資源太少,而是資源太多該怎麼處理了。
曲航等人跟了上來,想要遞交資料,蘇煥揮了揮手,“這個我早就看過了,後勤組那邊正在拿獎勵方案,你們可以先安撫一下士兵,順便做作戰總結之類的東西,不用給我看,等過兩天開會的時候心裡有數即可。”
“是。”
何傑倒了,舔兔作為正麵戰場指揮,肯定要做一個總結。
至於曲航,他是目前武裝列車除俞悅最高的人,肯定要代何傑處理一些日常任務。
包括士兵的日常訓練等安排,隻有快速回歸日常生活,才會洗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戰爭後遺症。
這邊話還沒說完,就迎麵撞上了匆匆找來的秘書舒唯。
昨晚上舒唯用自己的表現獲得了列車長一定程度的信任,正式成為武裝列車核心成員,開始輔助蘇煥單獨處理一些事情。
職位與乘務長並列,實際地位略高於乘務長。
“徐主任那邊請您過去。”
“什麼事?”
“昨晚上做研究時,大祭司說了一個預言。”
“預言?”
蘇煥略有驚訝。
舒唯麵色凝重,“內容奇詭,我們聽不太懂。”
“有意思,去看看。”
……
當第三天的時候,源源不絕的物資跨過荒野,被彙聚在堰北關所在的廢棄都市。
第四天的時候,重傷的金鳶男人和管家先被送回去療傷。
仲佑臨時被晉升為隊長,帶領一群黑鳶特勤,開始在周圍執行清掃任務,收集物資。
“隊長,隊長!”
窗外的士兵拍打著武裝越野車的車窗,驚醒了陷入夢魘中的仲佑。
揉了揉臉上長出的胡茬,直到略微的刺痛感讓其精神起來。
他搖下車窗,風沙滾滾而入,但都被車窗後一層無形的水幕給攔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