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咳,趁人之危罷了,全是一些小花招。”源清素應道。
“花招怎麼了?花招並沒錯,錯的是壞招。”姬宮十六夜又說。
“做人還是要堂堂正正,咳咳。”
“你老是咳嗽乾嘛?”姬宮十六夜瞅著他,“昨晚從我這裡回去,中途感冒了?”
“咳咳咳,咳!”一陣咳嗽後,源清素歎氣道,“今天放學後,我得去買點感冒藥。”
北海道巫女奇怪地看著他們兩個。
神林禦子若無事情,表現得毫不在乎。
上野公園有一家名叫“韻鬆亭”的餐館,四人將就餐地點選在那裡。
等菜上齊後,源清素問北海道巫女:“你剛才說,可以讓我選獎勵?”
“不能過分。”
看著吃油炸泥鰍的人偶少女,源清素差點脫口而出:請給我錢。
但那也太沒出息了,會挨姬宮十六夜的罵。
昨晚偷偷溜過去,滿足了舌欲,但之後被訓了整整兩個小時,全在教他怎麼做人,總而言之,要有出息,要有統治者的氣度。
至於前後兩天,分彆與兩人接吻這件事——在「支笏湖」麵臨絕境時,源清素清楚地感覺到之前的生活充滿遺憾。
他想以後的人生活得自私一點。
少在意彆人的目光,不管他人的意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八神雷可不可以?”他問北海道巫女。
北海道巫女邊吃鹽烤鯰魚,邊沉吟思索。
“可以,”她點了下頭,“但不能教給彆人,你也要拿妖身咒來換。”
“沒問題,不過我必須提醒你,不要輕易嘗試妖身咒,我兩次都是僥幸。如果沒有危險,我早就讓神林小姐給我準備千八百個妖怪殘骸了。”
“我會轉告他們。”北海道巫女說。
她表情平淡,源清素看出來了,她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就像雪不在乎落在淤泥裡,還是落在樹梢上。
至此,八神雷,源清素已經得到六種。
神巫的「大雷」、「若雷」(還沒學,不過有的是機會);
伊勢巫女的「火雷」、「裂雷」(同樣沒學,同樣有的是機會);
北海道巫女的「伏雷」、「鳴雷」;
隻剩下神道教的「黑雷」、「土雷」。
源清素思索著,什麼時候和糸見沙耶加見一次,讓她幫幫忙,想想辦法。
【鶇】這個身份,或許可以派上用場。
放學後,源清素嘴上說著要去買感冒藥,和她們分開了。
他是去千葉,眾人都知道,這是定好的事。
◇
“話劇部的戲劇太好看了!”
“演技好厲害,涼學姐哭的時候,我也跟著哭了!”
“沒錯沒錯,我也是!”
“聽說劇本是糸見雪寫的,想不到一向冷冰冰的她,竟然寫出這麼感人的劇本。”
“隻能說不愧是她,各方麵都完美。”
糸見雪對這些評價充耳不聞,拒絕了話劇部和文藝部聯合的慶功宴,她收拾好書包,鎖上社團教室的門,獨自離校。
一頭黑發,姣好的長相,冷靜的神態,簡直是散發著魔氣的陰暗生物,有一種神秘的魅力。
“好帥!”
“不得了!我要戀愛了!”
“是藝人吧?!”
一陣陣壓低聲音的驚呼。
糸見雪眼睛都沒多眨一下,徑直走向後座已經打開的車門。
就在按住臀部上的裙擺,準備坐進去,她看見了騷動的源頭。
背靠校園圍牆,左手指尖轉鑰匙圈似的把玩著一個金色杯子,右手揣在兜裡,看著眼前落日熔金的東京灣,實際應該在思考著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見源清素依舊沉吟著,隻好自己走過去。
糸見雪站在源清素身邊,抱著手臂,靜靜地等他開口。
“小雪?已經放學了?”源清素從「鳴雷」中回過神。
“什麼事?”糸見雪冷冰冰地問。
她看見源清素這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就生氣。
源清素原本想假裝責怪她,說她不聽話,提前把信給了母親,害他挨罵,但他打量她兩眼,心裡莫名地柔軟下來。
“我回來了。”他笑著說:
“......”糸見雪撇開臉,望著夕陽下的東京灣。
“讓你擔心了。”
“你安全後,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我?”糸見雪看著東京灣,語氣冷淡。
“一次活動結束,很多事需要彙報,我也沒帶手機。”
“昨天就回了東京,為什麼不找我?還不回我消息。”
“我想著,你應該知道我安全了,所以......”源清素看著她的小臉,“而且,比起手機,我更想麵對麵告訴你。”
糸見雪放下抱著手臂的手,上前兩步,額頭抵在源清素胸口,手揪住他的衣服。
“你這個騙子,壞蛋,瘋子,你就該下地獄。”
源清素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輕輕摟住她細小柔弱的身體。
“我已經決定了,”糸見雪在他懷裡低聲說,“不會再依靠任何人。”
“很好啊。”源清素笑道,“不過,如果真遇到不能解決的事,不要逞強,隨時來找我,可彆讓彆人看見你的身體。”
糸見雪依舊埋在他懷裡,手握成拳頭,無力地捶了他一下。
“好了好了,這可是校門,我覺得你的高中生活已經徹底完蛋了,要被捉弄上十年。”
糸見雪終於直起身體,輕輕擦拭著眼淚。
原本熱鬨的放學時間,不知什麼時候安靜下來,四周全望著她。
特彆是和話劇部走在一起的島羽和孝信,長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望著她。
‘完了,我成勾引姐夫的壞妹妹了。’糸見雪知道自己肯定被誤會了。
所以,她又捶了源清素一下。
◇
本想去更安靜的地方,但糸見雪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家庭餐廳?私人醫院的二小姐也會來這種地方啊。”源清素打量四周。
“最近才來,為了討論劇本。”糸見雪說完,頓了頓,又有一點點賣弄、儘量冷靜地說,“這裡的飲料可以無限續杯。”
“……嗯。”
“你在敷衍我?”
“什麼‘你’,叫‘哥哥’或者‘清素哥’。”
“我已經決定了,不會再對你用敬語,反正你和姐姐的關係也是假的。”糸見雪端起橙汁,喝了一口。
“說到你姐姐,下個月你要去京都修行旅行是吧?”
“嗯,怎麼了?”
“到時候我想辦法,讓你們見一麵。”
“會給你添麻煩嗎?”糸見雪放下橙汁,“我隻要姐姐安全就好,並不是很想見到她。”
“我找她也有事。”源清素說了一句。
糸見雪輕點了一下頭:“說說你在經曆了什麼吧。”
“那可要很久,沒關係嗎?”
“嗯,我已經和母親說了,和同學參加慶功宴,晚點回去。”
“撒謊可不好。”源清素笑道。
“哥.....你最沒資格說我。”糸見雪沒好氣道。
“妹妹到了叛逆期,開始嫌棄哥哥。”說完,不等糸見雪反駁,源清素開始敘述在北海道發生的事。
中世紀、野外求生、城裡躲避追兵、金發公主、給公主穿衣服、神奇的花園、毀滅世界的惡龍......
一如既往,他那悅耳嗓音的娓娓道來,哪怕再無聊的故事,甚至隻是報電車站台的站名,都讓人百聽不厭。
“聽起來完全是一次下流的奇幻冒險,一點都不危險。”糸見雪認真地聽完,忍不住說。
“那是委屈求全,什麼下流。”源清素看了外麵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
“早點回去吧,彆人父母擔心。”他說。
“嗯。”
兩人下了樓,依舊是糸見雪朝源清素輕輕揮手,源清素目送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