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盤膝趺坐於銀杏樹裸露的巨大根須之上,宛如樹下自然生出的一尊玉像。
雙目微闔,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唇齒無聲開合,默誦著不知名的經文。
一串深褐色的菩提念珠懸於他合十的掌心之前,並非手持,而是虛空懸浮,緩緩自轉,每一粒珠子都流轉著溫潤內斂的寶光,在靜謐中運行不息。
他周身氣息圓融,與這古寺、古樹的氣息渾然一體,不分彼此。
就在這萬籟俱寂、時光仿佛凝固的一刻,一枚飽滿的白果,被秋風最後一絲極微弱的餘力輕輕推離了高高的枝頭。
它並非垂直墜落,而是帶著一種奇妙的韻律,在空中劃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線,穿越了層層疊疊、金光璀璨的葉幕,不偏不倚——
“篤。”
一聲輕響,清晰得如同木魚輕敲。
那枚沉甸甸、裹著銀白外皮的白果,正正地砸在了僧人光潔如玉的頭頂。觸感堅實,聲音清脆。
這突如其來的、來自頭頂的輕微“叩問”,打破了庭院中那近乎凝固的禪定。
僧人那長而密的睫毛倏然一顫,他誦經的唇形頓住了,那懸浮自轉的菩提念珠也極其短暫地停滯了一瞬,寶光微滯。
隨後緩緩睜開一雙明光澄澈的雙眼。
荊雨感覺身軀微微一沉,卻見圓寂站起身來,撫掌而笑:
“重力法則……我悟了!”
“咦?原來是玄鏡到了。”
荊雨若有所思:“你方才在參悟法則?”
圓寂笑道:“剛剛入門了【重力法則】而已,不值一提。”
荊雨恭維道:“古有世尊菩提樹下禪定悟道,今有圓寂大師銀杏樹下入門法則,大師不得了,這是有世尊之相啊……”
“不敢,不敢……小僧能證一個佛君便燒高香了,哪裡敢想望世尊之位?”
荊雨翻了個白眼:“你倒是真敢想。”
就在此時,那株巨大的銀杏樹忽地迅速縮小,竟緩緩凝化為一道人形,變為了一褐衣小沙彌的模樣,恭恭敬敬地衝著荊雨合十行禮:
“晚輩【覺杏】,拜見玄鏡前輩。”
“原來是覺杏啊,幾年不見,愈發枝繁葉茂了。”荊雨咧了咧嘴,眼前這銀杏樹化作的小沙彌正是圓寂的【未來身】,乃是草木成精,非同小可,如今修為倒是愈發精深了。
隻是為何他在樹形態時還是枝繁葉茂的模樣,葉子密密麻麻,反倒是化作人形卻成了一個光頭?
荊雨漫無目的地想著,卻被圓寂拉回思緒:“玄鏡,你今日前來是?”
“哦,對了,倒忘記了正事。”
荊雨神色一肅:“方才……陸道友突破了!”
“嗯?”圓寂眉毛一挑:“也就是說,計劃可以開始了?”
“不錯!”荊雨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便複盤一下整個計劃。”
圓寂掰著指頭道:“【慈航殿】為小僧留下的化神遺藏乃是一個完整的巨型洞天……其中收藏了諸多位格極高的佛門寶物。”
“如今這洞天便藏在天外,小僧隻需以秘法將其牽引下界,憑借這洞天的位格,足以吸引那三名神鼎化神前來尋寶。”
“可是玄鏡,若他們一個不來呢?”圓寂疑問道。
“放心,佛君給你留下的這洞天位格高得嚇人,甚至遠超【未央天】的位格,哪怕在仙界之中,對於天仙勢力來說都是難得一見的,他們不可能不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