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排授課的張知行一眼便看見隊伍裡鬼鬼祟祟又光明正大劃水的兩人,他目光停在兩人身上半天,停下動作,點名把這倆叫了出來。
其餘人還在繼續練功,沈瑾清和周君山耷拉著腦袋,被張知行提溜到了大殿側旁的廂房內。
兩人一個低下頭,羞愧得像是被老師抓住上課走神的好學生,一個不聲不響,垂眸看鼻尖,典型的老油條裝乖。
張知行顯然看透了這倆的本質,他白了自己徒弟一眼,隨後雙手背在身後,側眸看向沈瑾清:
“錢湊齊了?”
沈瑾清聞言點頭微笑,無比乖巧,一旁的周君山此刻十分有眼力見地把卡從懷中取出,給張知行遞了過去。
張知行擺了擺手,讓他把卡收好。
沈瑾清偏頭,嘴角保持著相同的弧度,對著周君山同樣點頭微笑一下:
“那就麻煩道長了。”
在請人幫忙的時候,沈瑾清還是很禮貌的。
昨天上午她與張知行對弈,臨走前曾給他留下一疊符紙,張知行望著那些符籙,思忖良久,到底還是在沈瑾清出門前叫住了她。
他的確是對那些符籙感興趣,更知道它們價值不凡,自然不可能空手套白狼,白拿沈瑾清一個後輩的東西。
張知行開口攔下沈瑾清,終究還是讓了一步,幽幽道:“東西我收下了,不白拿你的,那隻惡靈我幫不了你,明日把藥錢送來,我先幫你修複你師父的身體。”
沈瑾清正背對著張知行,即將邁步跨出門檻,聞言立刻笑了出來,隨即迅速收斂笑意,滿臉認真地轉身向張知行躬了一禮:“多謝前輩。”
能退一步就能退更多步,這至少說明了她手上的籌碼足以令人心動。
張知行輕瞥她一眼,不緊不慢道:
“五行各一,唯火有二者,乃君相之不同。相火則麗於五行,人之日用者是。至於君火,乃二氣之本源,萬物之所資始。
陰靈附體之人,多會相火挾邪,上擾清竅,繼而君火失明,神明被蒙,他的體質非同一般,此前應當也有人用藥為他調養過身體,所以雖陰氣入體,他看起來仍是與一般人無異。
但諸此藥物隻能養護他的相火,難以調養其體內君火,日積月累之下,日後即便除去他身上的陰靈,其身體內的問題積重難返,隻怕也會命衰壽短。”
沈瑾清聞言麵色沉了下來,此前她給黑瞎子檢查身體時從未注意到這件事,但經張知行這一點撥,她瞬間便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君火被陰氣侵蝕的後果沈瑾清當然清楚,之前居然從沒發現過……怪隻怪她當年沒好好學習,道門五術中,她最差的就是醫術了,好在紙上談兵還是沒問題的。
黑瞎子身上的問題非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這件事她早有心理準備,如今聽到這番話,一時震驚之後,倒也沒感到多麼的難以接受。
沈瑾清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薑還是老的辣啊,人家老道長隻見了黑瞎子一麵,便能看出問題所在,她這符籙給得不虧。
話雖如此,但除了符籙,該給的藥錢還是得給。
齊雲山的香火不豐,好在山上都是道士,日子清苦慣了,倒也足夠自給自足,但除此以外,多餘的錢就沒了,而要修複黑瞎子的身體,所需藥材都是價格不菲,這錢自然得要他自個兒出。
現在錢到位了,張知行也乾脆,當場支使周君山下山買藥去,沈瑾清隨著周君山一道,打算下山偷摸買點糖回來。
兩人一路向下,走到齊雲山山門口,沈瑾清蹲在原地,瞪大眼睛,眼睜睜地看著周君山一身寬袍大袖,熟練地從收費口旁邊開出一輛電動三輪,穩穩地停在她的麵前。
沈瑾清愣了好幾秒,緩緩站起身來,就望見周君山平靜地下車,從座位底下拿出一個折疊小馬紮,打開後放到了後麵的車鬥裡,然後重新坐回車上,朝沈瑾清輕輕頷首,示意她上車。
沈瑾清:“……”
“道長您還真是……多才多藝啊。”沈瑾清咂摸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這年頭道士不好當啊,居然連三蹦子都要會開。。。。不對,齊雲山道士的出行方式居然是三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