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大哥:不來噻了,老子不來噻了。這玩意的動作比我想象的快好多,更要命的一點是——剛才的陸地演示,我也是站在地麵上的,那蛇貼地遊走,就算支起腦袋,撐死也就到我大腿。可眼下呢,咱人跟蛇,都是在水下。我就隻能站在河床上,不能飛天不能鑽地,這巨蟒爺爺不一樣啊,人家這泳遊的,上下翻飛,都整出花兒來了。
剛才那一次它往我這頭衝,那蛇頭幾乎跟我的鼻頭在同一條水平線上。那撲麵而來的大腦袋,還有那錦(雪)上(上)添(加)花(霜)的灰不溜秋的蛇信子,直接就吐在我臉上啊!
這趕腳,誰懂?誰能懂?
攝像大哥扶著機器的手都在發抖。
“寶寶過來,媽媽愛你。”——這是江子木。
“你彆過來,我死給你看!”——這是攝像師。
對比食用,效果更佳。
終於,在被巨蟒幾次三番的撲在臉上之後,攝像大哥的小心臟,再也承受不住如此重負。嘴角一抽抽,看看麵前兩位“神仙”快樂的背影,大哥咳了一聲,隻留下一句“後會無期”,這便腳底抹油,扛著機器飛也似地逃出了一方樂土。
江子木聽見門響才回過神來,扭臉一瞧,好家夥,攝像大哥這腳法,入選國家隊才能物儘其用啊。
“又跑一個。”
小貓咪扁著嘴,無不惋惜的感慨著退場二人組錯付好時光,把下巴往膝蓋上一擱,身體朝前一曲,抱著腿悠悠歎氣。
沒有了鏡頭的乾擾,謝教授瞬間覺得輕鬆起來。眼睛雖然沒離開巨蟒,但腦子已經開始縝密的思考起江子木上鏡時的開場白了。
“你這個滿嘴跑火車的毛病哦……”
江子木眼珠一轉,自然明白老友指的是什麼。
“怎麼能說是毛病呢?這叫天賦。”
“切!”謝教授晃晃腦袋,抬手把鬆散的額前發朝後一捋,順勢用掌心壓在頭頂。“還幾年前通過研討會認識的——你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了好不好?”
小貓咪爪爪一揮,“哎呦,不要在意那些細節。”
“我要是說咱兩家是世交的話,萬一有過分熱心的網友到處搜索咱們的信息,順藤摸瓜的掌握了幾位老人家的個人隱私,之後不管是出於好奇抑或湊熱鬨的心理,偷偷摸摸的前去騷擾,你怎麼破?”
“你呀,就是想太多。”謝鼎咬著嘴唇沉思良久,“或許……你到底有什麼秘密,是絕對不能被人挖掘出來的嘛?”
江子木笑笑,“當然了。隻要事關我的隱私,就連我一天吃幾餐飯拉幾泡屎,都是特彆要緊的至高機密。”
謝鼎眯起眼睛,跟著笑,沒來得及回應,又被小貓咪搶了先。
“再說了,咱們雖然早就認識,可真正熟絡起來,不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兒嘛。”
說完,江子木一臉哀怨,“畢竟,在我還是個奶娃娃的時候,你可是一直躲著我的。”
“美其名曰,人類幼崽過敏綜合症。”
“拜托,您謝教授也就比我大五歲。我保持幼崽狀態的大多數時候,你不也沒成年嘛。怎麼著,自己暈自己唄?”
謝教授微微一側身,背對著江子木,正想著該給自己找個啥樣的台階下,就聽見這頭又開始滔滔不絕。
“等我年紀稍長,終於可以跟你進行成熟的有邏輯的理性對談了,你又飛到地球的另一邊流浪…不是,求學……”
“然後,等我的工作生活穩定下來,又輪到你個傻妞天南海北到處瘋跑了。”
江子木眼睛一斜,笑得頗有深意,“穩定?這個詞應該跟你謝教授絕緣的吧?”
“是我不嚴謹了。”謝鼎兵來將擋,“應該說——相對穩定。”
江子木一揚手,懶得理你。
沉默一分鐘,並不意外的,謝鼎還是把注意力引到了較為沉重的話題上。
“你剛剛……就是節目最開始錄製、對我做個人簡介的時候,你那樣子,活脫脫一個拿了黑心錢的無良媒婆。”
“嘖嘖。”江子木身子朝後微微一仰,一隻手撐在地上,另一隻豎起來擋住了朝向謝鼎的那隻耳朵。“都不知道你這是罵我還是罵自己。”
“優質適婚男性,妥妥是你謝教授的側寫標簽好不啦?”
謝鼎可沒跟著江子木一路往無厘頭的方向跑,沉吟片刻,對江子木的動因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是不是……我媽又私底下聯絡你了?她是不是又喋喋不休軟磨硬泡,非要你嫁進我們家當媳婦兒?”
江子木的眸子閃閃亮亮,小臉一側,看向謝鼎的神情,有點兒不好琢磨。
“我就想著呢,要不是親媽,可絕對不能把你這傑出青年往我的火坑裡推。就我這種頑劣不馴大大咧咧的假小子,真跟你湊成一雙,怕是要搞得兩家人都兵荒馬亂雞犬不寧的!”
“彆鬨!”
謝鼎正色,實在不喜歡江子木這種過低的自我認知。
“你跟我不合適,並不是你或者我的問題。即便是客套話,也不必把你自己放在那麼低的位置上。”
“而且你知道的,咱倆之間,實在也沒必要講什麼客套。”
江子木歎了很長很長的一口氣,覺得心裡最深處的一塊抓不住排不出的不良情緒,隨著這一口氣暫時脫離了軀體。
“哎喲,我曉得的。”小貓咪大喇喇的伸了個懶腰,“雖然我超喜歡謝家媽媽,但是吧,我還是更喜歡我自己。人活這輩子,總得先取悅了自己,才能有心思有力氣再去造福他人嘛。”
謝鼎咬咬嘴唇,似乎感受到了江子木的餘光掃射,猶豫了一刹那,還是沒敢抬手折磨自己的胡子。
“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說跟我在一塊兒,特彆委屈特彆不開心呐?”
小貓咪一歪頭:給你個眼神自己體會。
“跟你這種天才在一塊,誰不得每天懷疑自己的智商一百遍啊?”
江子木小嘴一撅,“感覺自己像草履蟲一樣。”
“就算真是草履蟲,照你的性格,也能活出個七彩斑斕的‘蟲生’!”
江子木伸手往臉蛋上戳了戳,“老謝,不然你麻溜去雷峰塔碰碰運氣吧。指不定,你輪回的緣分,還在地底下壓著呐。早點扒拉出來,帶回家給二老瞧瞧,好圓了他們盼星星盼月亮盼兒媳婦的念想。”
“哼哼。我這多少也算有個尋愛的落腳點。真要走投無路,買張車票奔西湖就得了。你這人形貓咪,還是多操操自己的心。我估摸著,你最好的歸宿,怕是還得穿回古埃及,守守金字塔,玩玩木乃伊。”
瞧瞧,不管是正統科學知識,還是日常吐糟侃大山,江子木VS謝鼎的戰績,一般都維持在平手以下的劣勢。現實中的“龍虎鬥”,大多是喵星人勝過蛇星人的,怎麼到了她江子木這裡,就那麼難在謝教授身上討到便宜呢。
謝鼎最終還是按捺不住,開始用手背慢吞吞的磨蹭胡茬,“好啦好啦,我會再跟我媽談一談,讓她不要做些讓我們倆都不自在的無用功。”
“咱們這輩子啊,做的了夥伴,做不了伴侶。”
江子木默然點頭。一時間,倆人都不再說話。
等屋內的大蛇來來回回又遊了兩個回合,江子木跟謝鼎突然默契爆棚,四隻眼睛直視前方,兩張嘴巴同時工作。
“我覺得,你這輩子結不了婚。”
“真心的。”
好家夥,這是用同樣的武器互相往心窩子上戳。關鍵這倆人的語氣語速跟斷句,都一致到讓人叫絕。
異口同聲之後,兩個人開啟了如同鏡像一般的同步反應,一左一右扭過頭,先是瞪大眼睛,再是無聲點頭,最後認命似的聳聳肩,手一攤,外加多一次的異口同聲,互相補刀。
“多新鮮呐。這還要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