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關晴雅的昏迷已經過去七天。
精神圖景的洗滌與淨化是個漫長的過程,這一點黎願心知肚明,但是理智上的理解並不能完全平息情感上的焦灼。
夜晚,她推開那間靜得隻剩下生命體征監測儀規律滴答聲的病房。
關晴雅躺在純白的床單上,麵容是一種剔透的蒼白,呼吸微弱卻平穩,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安靜的陰影,看上去就像陷入了一場無人能抵達的夢境。
這情景,與當初麗娜陷入昏迷時幾乎一模一樣。
黎願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帶著消毒水氣味的空氣,才輕輕走進去。
理論上,小玫瑰的洗滌過程是安全的,是在重建而非破壞,可“理論”這個詞,在麵對未知時總顯得格外脆弱。
小玫瑰的力量浩瀚又神秘,誰也不知道它的邊界到底在哪裡。
她在床邊坐下,目光描摹過關晴雅沉靜的睡顏。
良久,她伸出手,掌心輕輕貼上關晴雅的額頭,觸感微涼。
她閉上眼,收斂心神,絲絲縷縷肉眼不可見的精神觸絲如同最柔和的涓流,從她掌心緩緩渡出,沒入關晴雅的額心。
那是一種精粹的滋養力量,溫和而持續地撫慰、穩定著那片因過度衝擊而陷入沉寂的腦域。
這過程消耗不小,細密的汗珠從她鬢角滲出。堅持了將近半小時,她才緩緩撤回力量,指尖因精神力的大量輸出而微微發顫。
這大概是她現在唯一能為關晴雅做的事了,這種帶著些許無力的堅持,成了她每天晚上的固定儀式。
她靠在椅背上,平複著有些急促的呼吸,抬眼瞥向牆上的掛鐘。指針已經指向晚上八點十分。
不能久留了,主治愈室門口恐怕已經排起了長隊。
她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關晴雅,才轉身離開病房。
門一打開,不出所料,裡維綸正安靜地倚在門外的牆上等待著。
他背靠著牆壁,微微低著頭,似乎在想什麼事情,又好像隻是在放空,姿態是她熟悉的那種帶著些許天然呆的平靜。
聽到開門聲,他立刻抬起頭,目光第一時間落在她臉上,那雙通常沒什麼波瀾的眼睛裡,很快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
他什麼也沒問,隻是默默將一直攥在手裡的能量飲料遞了過來,瓶蓋已經擰開了。
她接過來,仰頭喝了一小口,微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舒緩。
她晃了晃瓶子,語氣帶著點無奈道調侃:“明明我現在徒手捏扁這個瓶子都不費勁了,你們還是這樣。”
裡維綸沒說話,隻是走在她身側,微微垂頭凝視著她。
他忽然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隨即俯身,像很久以前那樣,一把將她穩穩地抱進臂彎裡,抱著她往治愈室方向走去。
“誒?!”黎願輕呼一聲,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脖子以保持平衡。
“快放我下來,讓人看見像什麼樣子。”
走廊那頭雖然空曠,但保不齊會有人經過。
裡維綸像是沒聽到她的抗議,臂彎十分有力,箍著她的腿窩。
“就算你能一拳砸穿地心,也不妨礙我做這些。”他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語氣依舊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