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適才沒有哄騙侯爺。”
“雖然曾經懷疑過是侯爺襲殺白馬鎮,但進京之後,觀侯爺言行立刻就知道……”
“我們夫人和小姐,根本不配入您的眼。”
聽到這句話,宜春侯笑了,說:“倒是有自知之明。”
楊落也笑了笑:“我們這種不入侯爺眼的,就靠自知之明活著呢,但靠著侯爺活著的您的子女,就沒有自知之明了。”
宜春侯臉上的笑散去。
“還目中無人,心胸狹隘。”楊落又說。
宜春侯冷冷說:“罵人一句就夠了,不用說這麼多。”
楊落冷冷說:“那是因為值得罵的多,侯爺也應該罵,目中無人不僅是她目中沒有我們,還沒有你這個父親,否則,也不會瞞著侯爺你養殺手。”
說到這裡又譏嘲一笑。
“自己蠢笨,養的殺手也蠢笨。”
“第一次來殺我們,還沒出手就被人殺了,還留下了痕跡,讓我們抓到。”
“還不知收手。”
“還在侯爺和酈氏忙亂之際,再次出手。”
說到這裡又停頓下,哦了聲。
“也不蠢笨,是故意選這種時候動手,因為這樣我家小姐出了事,世人會懷疑到酈氏,或者,侯爺你身上。”
宜春侯打斷她:“你到底要說什麼!說你家小姐無辜,是皇後自己找死嗎?”說罷上前一步,沉聲喝道,“你們可不無辜,既然知道酈暄是凶手,你們就有仇報仇便是,折騰這麼久,還不是為了算計我們?”
“我還是那句話!”楊落也上前一步,喝道,“殺心在先,才有算計。”
她看著宜春侯,一字一頓。
“我先前說侯爺是不屑於殺我們,但我知道你並不是不想殺。”
“所以我今日來就是親口,明明白白,告訴侯爺一聲。”
“誰要害人,就要承受被害。”
“先前楊彤已經避讓,這一次楊小姐絕不退避。”
“誰要楊小姐死,楊小姐就跟誰魚死網破。”
宜春侯看著站到眼前的少女,眉眼猙獰……
再猙獰也是一個小姑娘。
“還魚死網破……”他想要嘲笑一聲。
“侯爺彆笑啊。”楊落打斷他,“今日的魚已經不是昨日的魚,侯爺,你也不要目中無人,好好掂量一下。”
說罷轉身而去,隨著她的走動,宜春侯感覺到四周樹影搖晃,屋簷牆上有人影掠過。
他再熟悉不過,這是有暗衛隨行。
連一個婢女身邊都配備了暗衛。
宜春侯眼神沉沉。
今日的魚不再是往日的魚。
是,這個楊落,不像楊彤,父弱兄貪,無依無靠。
這個楊落有天下位置最高的父親。
此時的楊落,甚至也不是剛進京的楊落。
成為祭酒弟子,製止平成公主抓走伴讀小姐,才學德行赫赫有名。
要殺這樣一條魚,哪怕他是宜春侯,也的確沒那麼容易。
皇後不就栽在她手裡了?
想到皇後,宜春侯閉了閉眼,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
他不想也不會讓這婢子看出他心裡的痛苦。
柴鳳啊,這個蠢兒,真是氣死了他了!
不就是想要楊落死嗎?急什麼啊,再等一等又如何?他這個當父親的怎麼會看著她們受辱不管,已經安排……
“侯爺。“
有聲音從外傳來。
宜春侯睜開眼,看到是自己的老仆急急進來。
他走到宜春侯麵前,神情有些猶豫,下意識看四周。
此時此刻,三次重進大理寺,宜春侯也不是先前的氣勢了。
身邊的暗衛被隔絕在大理寺外,四周也不知道多了多少眼睛盯著。
隨從們都不敢確定能不能隨意說話。
“說罷。”宜春侯吐口氣說。
老仆這才上前,將一封信遞給他,神情有些擔憂:“是,衛崔的信……”
衛崔?
宜春侯伸手接過打開,視線掃過一眼,就再次閉上眼。
老仆忙扶著他手臂,擔心地喚聲侯爺。
“無妨。”宜春侯說,睜開眼,“安排的人手被衛崔抓了。”
老仆已經猜到了,視線掃過信紙,零星看到“請侯爺查一查”“家中要辦喜事,暫不上報”“免得陛下擔憂”幾句意味深長的話。
老仆心裡歎口氣。
宜春侯自嘲一笑。
他的女兒做事蠢笨,他何嘗不也是?
這門親事是衛崔主動提議的,但如果沒有那楊小姐同意,此時對楊小姐言聽計從的皇帝又怎麼會允許?
楊小姐必然已經與衛崔私下談過了。
縱然父親不能相認,定安公府軟弱不可靠,但她先有祭酒弟子聲名,得到一個赫赫的師門,又將聯姻衛崔,得到一個赫赫的夫家……
今日的魚不再是往日的魚。
“侯爺。”老仆低聲說,“現在要做些什麼?”
宜春侯吐出一口氣:“什麼都不用做。”
他拂開老仆攙扶,整了整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