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炸製的時間比第一次短很多,大概五十多秒就得撈出來。
鱖魚撈出來,邱振華,開始了第二遍鬆皮。
這一次鬆皮被稱為拆鬆,意思很簡單,就是將魚身上的一些大骨頭拆出去,方便第三次炸製。
拆骨的部位一般都是兩側魚鰓後麵的大骨頭,這個部位去掉後,魚頭就能徹底炸透,不會有任何阻礙。
另外魚的腹腔也會徹底暴露出來,熱油可以暢通無阻。
除了這些,有時候還會拆掉鱖魚腦袋後麵以及背鰭的骨頭,這既方便炸製,同時也能讓食客在品嘗時,不會被藏在背部的骨頭刺到。
嗯,哪怕把背鰭切掉,裡麵依然藏著一些尖銳的小骨頭,細心的廚師會去掉,複炸時,熱油就會將這一部分炸得又香又酥。
不用擔心會破壞賣相。
往滾燙的熱油中過一遍,拆過的部位會再次被炸到焦黃,完全看不出任何被拆的痕跡。
林旭將魚一條條炸出來,旁邊鍋裡的醋溜汁早已經沸騰。
他用勺子攪拌一下,鍋裡的冰糖已經融化,黃酒的氣味也已經揮發出來,現在鍋裡飄著一股蔥薑高湯和生抽合成的那種略帶鹵味的香味。
由於老抽的存在,湯色有些黑,猛一看像是一鍋焦糖汁。
林旭往鍋裡放了一小勺食鹽,又往鍋裡倒了一碗香醋。
攪拌一下,讓醋香味散發出來,接著端起提前調好的水澱粉,用勺子攪拌一下,轉著圈淋入到鍋裡。
水澱粉入鍋後,抓一把切好的蒜黃碎撒進去,攪動一下,同時把火調小。
這會兒的醋溜汁變得粘稠不少,醋香味、鹵湯味、蒜黃的香味等等,全都很濃鬱。
用勺子在鍋裡攪動幾下,讓味道徹底融合,接著便用小火在鍋裡咕都著。
醋溜鱖魚這道菜,鹵汁要足夠燙,所以不能從灶上端下來,需要一直熱著。
這會兒油鍋已經升到了八成熱。
林旭開始第三遍炸製。
邱振華拆完魚骨,湊過來看了一眼鍋裡的醋溜汁:
“醋酸味不夠。”
“等會兒澆汁的時候我會再加點鍋邊醋,今天魚多,一次性把醋放夠,容易揮發出去。”
林旭解釋一句,隨即托著一條魚放進油鍋裡開始第三次炸製。
炸的時候還不忘吩咐旁邊的幫廚:
“把熱盤子擺好。”
這種菜,盤子一定要熱,這樣上菜後,食客吃起來才酸香味美,要盤子是涼的,從這裡到宴會廳,魚的溫度會下降,肉中的腥味容易返出來。
飯店裡做魚為什麼喜歡提前醃製?就是為了防止魚肉返腥造成翻車。
而醋溜鱖魚這道菜之所以難,也是因為不能醃製,就原汁原味吃魚肉,稍有不慎就會把魚肉的腥味透出來,所以一般的淮揚菜館,根本不做這道菜。
就算做,也在做的過程中加上醃魚的步驟。
這次就不能一窩蜂的炸了,得一條一條的來,因為每條魚的炸製時間也就不到三十秒,兩條一塊兒炸容易過頭。
魚下進鍋裡,很快又被撈了出來。
林旭擺到盤子裡,隨即用炒勺舀一大勺米醋順著鍋邊淋到醋溜汁中,接著左手抓著熬醋溜汁的鍋轉動,讓米醋和醋溜汁混合在一起。
右手則拿著勺子,從旁邊的油鍋裡舀一大勺熱油,潑到醋溜汁中。
熱油下鍋,醋的酸香,鹵湯的味道,蒜黃的香味全都一窩蜂湧了上來。
林旭端起鍋轉過身,這會兒邱振華正在給鱖魚進行第三次鬆皮,他拿著一條沒用過的廚用毛巾蒙在魚身上,在魚身上擠壓幾下,儘可能讓魚肉裂開。
做完這些迅速去掉毛巾,而林旭也端著鍋正好放在旁邊,沒做任何停留,就舀起一勺鍋裡還在滋滋作響的醋溜汁,淋在了魚身上。
“滋啦……”
一陣酸香味兒升騰而起,這道醋溜鱖魚總算是徹底完成。
邱振華蓋上盤蓋,衝旁邊的幫廚說道:
“快,上菜!”
幫廚端著跑出去交給了傳菜員,傳菜員則第一時間去樓上送菜。
林旭把炒鍋重新放在依然開著小火的灶上,繼續炸下一條。
邱振華拿著毛巾站在一邊等著給魚鬆皮。
做這道菜就得爭分奪秒,一愣神的功夫都不能有,否則做出來的菜品就會打折扣。
邱振華邊忙活邊說道:
“過去的大酒樓中,做這道菜需要兩個腿腳麻利的跑堂一塊兒上菜,一個人端著魚在前麵跑,一個人端著醋溜汁在後麵跟著,菜剛放在桌上,後麵的夥計就端著汁澆上去,魚肉滋滋作響,酸香彌漫……這種上菜方式被稱為跑汁。”
這點林旭很清楚。
跑汁跑汁,跑著澆汁,對跑堂的要求很高。
不光要跑得快,跑得穩,而且澆汁的時候,還要用一碗澆汁,正好把魚頭魚身魚尾全都澆一遍,汁不撒不漏,全淋在魚身上。
這樣的技術要求,可不是隨便一個跑堂就能做到的。
而且合格的跑堂不光要會澆汁,懂得吃喝搭配,吉祥話張口就來,還得記住所有熟客的喜好、性格等,可比現在的服務員厲害多了。
可惜現代社會,這種人才不可能當跑堂的,所謂的跑汁,也隻存在了一些美食典籍和類似話本中。
現實中,很難見到兩個跑堂的一路小跑上菜,一邊跑還一邊吆喝:
“魚~來~嘍~~~~”
“醋~溜~鱖~魚~~~~”
林旭看著邱振華問道:
“釣魚台試過這樣跑汁嗎?”
“試過,把人老外嚇一跳,害我們全都寫了檢討。”
連釣魚台都撿不起來的規矩,估計真就撿不起來了,不過也好,現代社會本就效率為先,一道菜得好幾個人忙活,這樣的效率彆說賺錢,能不賠錢就謝天謝地了。
把所有魚做好,林旭擦擦手,和邱振濤一塊兒上樓準備吃席。
雖然這會兒桌上的菜可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但吃席這種事兒,吃是一方麵,湊熱鬨是另一方麵。
而且有席麵不吃,總給人一種錯過了很多錢的感覺。
來到樓上,整個宴會廳滿是醋溜鱖魚的酸香味兒,參加訂婚宴的賓客們見到林旭進來,紛紛誇獎道:
“這鱖魚做得可真好吃。”
“太厲害了小旭,第一次吃這麼美味的鱖魚。”
“可惜一人一兩口就沒了,這樣的菜,就得一人一條才過癮。”
“回頭店裡上這道菜嗎?上的話,不管多少錢我都得再來嘗嘗,從沒想過,連魚刺都是酥香的。”
“原本以為鬆鼠鱖魚已經是天花板了,沒想到醋溜鱖魚居然捅破了天花板。”
“好手藝,回頭拍視頻吧,學不會也收藏一下。”
“……”
林旭一一回應了大家,然後來到了沉佳悅旁邊,看著沉老太太問道:
“奶奶,這魚咋樣?”
“好吃,太好吃了,忙活到現在肯定也累了吧?趕緊坐下來吃吧,辛苦我孫女婿了。”
沉佳悅趕緊給林旭拿了快子,還將麵前一個扣著的小碗挪過來:
“剛剛我怕你吃不到,特意給你留了一些好吃的……這條魚真是太好吃,哪天咱再吃一次吧?這麼兩三口真的不過癮。”
林旭嘗了嘗魚肉,酸香美味,魚肉香酥。
剛出鍋時魚的溫度很高,醋溜汁的溫度也很高,所以高溫的醋直接把高溫的魚刺給軟化了,吃到嘴裡就是這種又香又酥的口感。
配上酸中帶甜的味道,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在他吃魚的時候,墩墩從沉老太太懷中掙紮著跳下來,整了整身上的小毛衣,隨即大步向陳燕走去。
既然大姨訂婚,那本喵也送個小禮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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