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朕的妃妾,也是朕的臣民。”
“是。”
“因此你有著完全順從的義務。”
“當然。”她點頭。
“那你為何總做著令朕不悅的事呢?”
柳寄悠笑了,目光炯炯地直視著他,無法控製自己湧上的奚落,逞了口舌之快。
“皇上,世間種種事件在對錯的評定,並不是界定在君主的喜怒之上。酒池肉林可以取悅商紂王,焚書坑儒可以令秦始皇大悅,諫諍之臣魏征老是惹怒唐太宗,幾度差點人頭落地。曆史上可證,忠臣向來隻會令國君惱怒,隻有弄臣才會懂得迎逢君王大悅;而昏君屠殺敢直諍的人,明君即使震怒也會親近令他狂怒的忠臣能人。”
“皇上,大明皇朝訂定的宮規,明定正妃以下的女官,不得陪伴君側終宵,奴家隻是順從而已。莫非皇上認為無視於宮規,才叫做順從嗎?那麽皇上可得想一想,他日回朝之後,快快更改宮規才行,那樣一來,奴家的服從就會符合皇上你的標準了。”
這樣直言無諱又伶牙利齒的女人,讓她隻是一個女人真是個損失了。懊怒的朱阡反而笑了,柳寄悠應該慶幸他生性較能容忍女人的放肆,尤其放肆的方式包裝於博學多才的口才之中。他不自詡為明君,但向來是講理而且惜才的,所以這一番精采的奚落暗諷,他視為她平和性格的反撲;看來也是他逼急了,而且確實他有點蠻橫,畢竟這個女子從未真心要許身於他。
將她拉到床榻上:“你知道男人如何應付伶牙俐齒的女人嗎?”他邪笑地問,鼻尖磨蹭在她的耳邊。
她怔愕地盯住他,隻能搖頭,無言表示出她的不解,為什麽他不怒反而笑呢?
“封住她的嘴,直到征服那一天的到來……”
“他,真是瘋狂!”
看著皇輦的隊伍自歧州出發,終至再也看不到,柳寄悠仍然不敢相信皇上當真逃了。並且挾持著她,隻留身手一流的錢恩守護在一旁,任由他大批禁軍擁著無人搭乘的皇輦直往江陵而去,讓天下所有人以為他一路規矩的南巡,沒有任何的異狀,而他們當下成了平民。
這樣置安危於不顧的任性行為,堂堂一國之君怎麽做得出來?而他身邊的人居然任由他去玩?要知道,國君的安危足以動搖整個天下的和平或動亂,他……怎麽可以讓自己處在無人保護的境地,暗笑自己偷了五日的清閑?
柳寄悠久久無法收回自己不可置信的眼光,朱阡身上一襲白衣儒衫,風采翩翩得讓路上行人頻頻注目,每個掩扇而行的姑娘們也頻頻拋來帶情的媚眼,可見少去九五之尊的威銜,這個人依然天生是目光的焦點。
“走了吧,原本打算快馬進入江陵遊玩,但是歧州的風光尚可,不妨先待上兩天,再奔至江陵。你說如何,寄悠?”
他當然不是真心在征詢她的意見,隻是在告知行程而已,願意開金口告訴她已經是天大的施恩了。
她低下頭:“老爺開心就好。”不然她還能說些什麽?
“錢恩,你說歧洲的狂嘯山莊可以借我們住上一宿,不會太打擾到人家吧?”
錢恩恭敬回應:“不會的,爺。狂嘯山莊莊主葉放歌是江湖上有名的好客正義之士,也是屬下有性命交情的好友。”
“不打擾就好。”他點頭。
柳寄悠猜測著他的用意,一時之間又看向他俊挺的側臉,卻又被他逮個正著。
“暫時充當在下的小娘子不介意吧?”他彬彬有禮地戲問著,同時已經將她的小手抓繞在自己臂彎中。
近日來他總是這樣的,不是惹得她退無可退之時用淩厲的口舌與他衝撞,便是以多情的姿態摟她、看她,隻要她無措或動氣,都能令他大樂上好一會兒。他真是奇怪的人,愈相處愈令她失了方寸。
“不介意。”她低下頭,收不回手的情況下,隻能任他牽著走。
一路上,他們閑散地走著,朱阡興趣十足地看著市井上的形形色色,一邊與錢恩聊著;而柳寄悠也漸漸尋回自己的平靜,努力忽略兩人親密的接觸與他的手指扣住自己手指的感覺。
畢竟是第一次出遠門,並且置身於平凡人的世界中,全然不同的風貌煞是吸引人;她發現自己身邊的兩名男子也是他人注目的重點,這沒什麽好奇怪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