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彔的態度,讓羅彬一再沉默。
因為徐彔懂得多。
因為徐彔來自於遮天地。
而徐彔對六陰山的態度,如此忌憚。
再加上先前白觀禮,白涑,白纖三人的反應,充分說明了,即便是在遮天地,六陰山也是難纏的那一種?
羅彬麵無表情地回答:“我最初不知道六陰山的來頭,陰月先生蕭苛搶了我的傳承書本,兩位朋友奪了回來,六陰山便出手了,我若不殺人,那死的就是朋友,丟的就是傳承。”
隨後他看一眼駕駛室上的沈東,才說:“不去找雲溪先生,也不去道觀,去……”
羅彬說了一個地址。
徐彔眉頭一皺再皺,臉色陰晴不定。
時而,他看一眼羅彬,時而,又看一眼窗外。
車裡陷入了安靜。
白纖沒有再落淚,她隻是一直怔怔看著白觀禮出神。
車終於停在一處小院外。
“白纖道長,你有什麼安排麼?”
“我要暫時留在這裡,和徐彔先生商議一些事宜,你若要走,我讓沈東送你。”羅彬看向白纖。
“我……”
白纖抿唇頓住,遲疑後才說:“你們是要商議怎麼化解六陰山的追殺?這件事情並非那麼簡單。”
“不是。”羅彬搖頭。
白纖卻更不解了。
就連徐彔都一陣詫異,皺眉說:“兄弟,我有一點點不懂你了。”
“你勾走那一縷魂魄,我們之間因果便散。”羅彬直言。
他再度看白纖,又看一眼白觀禮。
“沈東可以送你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你不介意的話,他甚至可以送你到神霄山附近,你隻需要讓人來接即可。”
羅彬的態度很直接,很明確。
他不會將渾水潑到白纖身上,也不會牽連徐彔。
“師尊,還不能長途跋涉地趕路,他至少還需要打坐三天,徹底進入屍解狀態後,才能顛簸。羅先生,你救了我們,你的麻煩,我不能置之不理。”白纖語氣變得果斷起來。
徐彔沒吭聲,隻是能看出來,他眼中思緒不斷。
羅彬沒有接白纖那番話,他先下車去開了門,再示意沈東將車開進院子。
這裡,是他家。
徹底被盯上了,再東躲西藏,那也是被盯上。
羅酆去了安全之地,他都聯係不上。
稍後,他也會告訴張雲溪和陳爼事情的利害程度。
總之,他現在需要個落腳點。
能夠安穩說話,安穩勾魂,且不再牽連旁人的落腳點。
車停在院中間後,幾人下車,羅彬給沈東安排了個房間,讓他在那裡休息,其餘事情自便。
沈東倒也沒扭捏,抱拳行禮後,說不打擾羅先生,便徑直進了屋子。
羅彬又給白纖安排了個房間。
白纖是欲言又止。
羅彬卻沒有和她談的意思,隻是再做了請的手勢。
白纖才低聲說:“我在師尊旁護法。”
“你可以去收拾收拾自己,不用回到神霄山時如此狼狽。”
“這個院子很安全,我認為六陰山一時半會兒來不了此地,空安讓他們痛上加痛。”
“還有,灰四爺會看著白觀禮道長,我也會讓黑金蟾在旁。”
話語間,羅彬放出了黑金蟾。
灰四爺自然而然鑽出來,它居然到白纖腳邊蹭了蹭。
白纖微咬著下唇,一時間沒回答。
羅彬便不多言了,和徐彔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人進了堂屋中。
“再讓我用一下符硯,我需要畫一張符。”徐彔直言。
羅彬取出錦布囊。
徐彔打開之後,輕撫過符硯,眼中有著久彆重逢的懷念。
“空紙。”徐彔再道。
羅彬進自己房間去拿出來了一小把空白黃紙。
徐彔仔仔細細畫了一張符。
整個過程中,徐彔也沒要求羅彬回避。
羅彬自然而然就在一旁看。
不過開始還好,到了之後,羅彬就覺得眼前一陣渙散,符就像是碎亂的筆畫在眼前跳動。
徐彔長舒一口氣,放下筆,他咬破食指,迅疾如風地在符紙上一勾,最後一畫完成!
這完整的一張符,似是一張人臉躍然於紙上,可仔細去看,又像是一條條蝌蚪不停地扭動,可以粗看,卻絕對不能細觀!
怪不得,徐彔根本不需要人回避。
收魂的過程很簡單,徐彔將那張符貼在了羅彬胸口,符頃刻間卷曲起來,形成了一根小小符棍,細得就像是香支。
再接著,徐彔點燃了那根符棍,白煙形成了兩股氣流,被他吸入鼻翼中。
“呼……”
徐彔再吐了口氣。
“歸魂的感覺,真不錯。”
他長歎。
羅彬解開衣服,看了一眼胸口。
胸膛那裡的人臉不見了。
再合上衣裳,羅彬收起了符硯於筆。
徐彔就那麼怔怔看著,一直到羅彬將錦布囊貼身收起,他才一臉落空。
“你說過,我救你,你還要給我機緣造化。”羅彬再度開口。
“呃……”
徐彔一愣。
這話他的確說過。
這算是他給羅彬的加碼,隻不過當時羅彬扭頭就走了。
“把你腰間的刀,給我一把。”
徐彔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