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充滿了無儘悲傷、壓抑和痛苦的，仿佛從九幽地獄中傳來的腳步聲，突兀地從那被轟開的，修身爐大廳的入口處，緩緩傳來。
踏。
踏。
踏。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眾人猛地轉頭望去。
隻見晨曦的微光，從那破碎的入口處投射進來，將一道高大而又落寞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
來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服，臉上布滿了風霜的痕跡，那雙本該銳利如鷹的眼睛，此刻卻渾濁不堪，充滿了血絲和一種令人心碎的悲慟。
是他！
哪都通西南大區負責人，廖忠最忠誠的下屬也是他最好的兄弟老孟。
“孟……孟叔？”
張楚嵐看到來人，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地喊出了聲。
黑管和王震球等人，更是臉色一變，紛紛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老孟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而且，是以這樣一種仿佛失去了所有靈魂的姿態。
老孟沒有理會任何人。
他的目光從進入大廳的那一刻起，就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死死地鎖定在了那個剛剛獲得新生，還跪在地上，淚流滿麵的女孩身上。
鎖定在了陳朵的身上。
他的眼神，太複雜了。
有憤怒，有不解，有怨恨，但更多的是一種如同潮水般，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徹底淹沒的，深沉的悲傷。
他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到了陳朵的麵前。
他的嘴唇，哆嗦著，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從那乾裂的喉嚨裡，擠出了幾個字。
那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生鏽的鐵片在摩擦。
“你……”
“為什麼要……殺了他？”
這一問，如同一道驚雷，狠狠地劈在了陳朵的心頭，也劈在了張楚嵐等所有知情者的心頭。
陳朵那張剛剛才有了幾分血色的臉，唰的一下再次變得慘白。
她猛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滿眼悲傷的男人，那雙清澈的眸子裡充滿了迷茫與一絲被質問的委屈。
她下意識地反駁道。
“是他……要殺我。”
她的聲音很輕，很微弱，卻異常的清晰。
在她那簡單的認知裡，這就是事實。
廖忠要殺她，所以，她反抗了，她殺了他。
這，有錯嗎？
然而，就是這句在她看來再正常不過的回答，卻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擊潰了老孟那早已瀕臨崩潰的神經。
“殺你？”
老孟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兩行滾燙的，渾濁的淚水，再也無法抑製，從他那布滿血絲的眼角洶湧而出。
這個頂天立地的漢子，這個在西南地區令無數宵小聞風喪膽的鐵血硬漢，在這一刻，哭得像一個失去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他不是要殺你啊……”
老孟的聲音，帶著無儘的哽咽和悲愴，響徹了整個死寂的大廳。
“你這個傻丫頭……他怎麼可能……會舍得殺你啊。”
什麼？
陳朵愣住了。
張楚嵐、王也、馮寶寶等人，也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