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馬仙洪則如同一個忠實的仆人，一個沒有靈魂的影子，麻木地跟在他的身後。
不知道過了多久。
當張玄，放下手中的一卷，殘破的獸皮古卷時。
馬仙洪，那雙空洞的眼睛裡，終於恢複了一絲屬於人的迷茫。
他看著張玄那沉浸在知識海洋中的，滿足的側臉。
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用一種沙啞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問出了那個盤旋在他心中許久許久的問題。
“道長……”
“我接下來，該怎麼辦？”
秘密藏書庫內，空氣中彌漫著古老紙張與歲月沉澱下來的獨特馨香。
這裡的光線有些昏暗，一排排由不知名木材打造的巨大書架。
如同沉默的巨人，靜靜地矗立著。
上麵擺滿了琳琅滿目，數之不儘的古籍、卷軸、竹簡，甚至是龜甲和獸皮。
這些，都是馬仙洪耗費了無數的財力與精力。
從世界各地搜刮而來的，真正的無價之寶。
任何一本拿出去，都足以在異人界，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然而此刻，這些足以讓任何一個門派都為之瘋狂的典籍。
卻隻能如同最卑微的塵埃，靜靜地等待著它們新的主人的審閱。
張玄的手指輕輕地從一排排書脊上滑過。
他的動作是那麼的從容，那麼的優雅，仿佛不是在挑選秘籍而是在巡視著自己後花園裡，那些微不足道的花草。
他的臉上洋溢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那是求道者在知識的海洋中，找到了新的航向時才會有的滿足。
對他而言，所謂的八奇技，所謂的驚天陰謀，都不過是過眼雲煙是修行路上的一些有趣的風景。
唯有這承載著先人智慧，記錄著大道痕跡的文字才是永恒的，值得他駐足的瑰寶。
他隨手抽出一本用金絲楠木作為封麵的線裝古籍。
書頁早已泛黃，上麵用朱砂小楷記錄著一種早已失傳的煉丹之術。
張玄隻是掃了一眼，便已洞悉其核心原理。
甚至在腦海中，瞬間推演出了數十種比書上記載更加完美的改良方案。
“有趣，以地火為引，淬煉三魂七魄之精華為丹，想法倒是不錯。”
“可惜，對火候與神魂的掌控，太過粗糙，落了下乘。”
他低聲自語，隨手將這本足以讓藥仙會都為之瘋狂的丹經放回原處，又拿起了一卷記錄著上古體術的獸皮卷。
“嗯？以星辰之力淬體？模仿上古妖神的肉身結構？有點意思……”
張玄看得津津有味，仿佛一個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徹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而馬仙洪則如同一個最忠誠，也最卑微的仆人，一個失去了靈魂隻剩下軀殼的影子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他的眼睛空洞而又茫然。
他看著張玄，看著這個親手將他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連同他所有的驕傲與理想，都毫不留情地，一並碾得粉碎的男人。
他的心中卻生不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恨意。
因為他知道，自己連恨的資格都已經失去了。
在絕對的神明麵前，螻蟻，除了臣服，彆無選擇。
他現在的大腦，就像一台被強行格式化後。
又被灌入了無數無法理解的，更高維度代碼的超級計算機。
混亂，空白，卻又因為那無法理解的代碼而不敢有絲毫的異動。
他看到了那溫柔的姐姐是如何一步步引導他利用他。
最終在他價值被榨乾的瞬間，毫不留情地抹去他的一切。
他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天真，曾經的狂熱，曾經那所謂的理想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