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山門的刹那,刺骨的陰風裹挾著濃鬱的屍臭撲麵而來,那氣味混雜著腐肉的酸腥、陳年血汙的腥臭,以及某種深入骨髓的死寂氣息,仿佛要將人的魂魄都凍結撕裂。但丁愚麵不改色,裂穹劍在他手中微微震顫,劍身流淌著淡淡的金光,如同活水般在他周身縈繞成圈,將周遭的陰邪之氣逼退三尺——這柄曾隨他斬妖除魔的古劍,此刻正與主人的複仇之心同頻共振。
腳下的青石板早已腐朽不堪,每一步落下,都能聽到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仿佛踏在無數枯骨堆疊的祭壇之上。兩側的石壁高逾十丈,壁上鑿刻著數以千計的屍宗符文,暗紅色的紋路中似有血液在緩緩流動,散發著引魂噬魄的不祥氣息。幽綠色的鬼火在壁龕中跳躍,將通道映照得如同黃泉之路,偶爾有黑影在符文間蠕動,發出嬰兒啼哭般的低沉嘶吼,那是被符文禁錮的冤魂在掙紮。
“區區屍煞,也敢攔我?”丁愚冷哼一聲,眼中火焰更盛。話音未落,數十道黑影已從符文裂隙中鑽出,它們是屍宗用活人魂魄煉製的“怨影煞”,隻能化作一道道黑煙撲來,卻能穿透護體真氣,直接啃噬修士元神。
裂穹劍嗡鳴一聲,丁愚手腕輕抖,劍穗翻飛間,一道淩厲的金色劍氣破空而出,如同斬破黑夜的黎明之光。劍氣過處,黑煙應聲而散,化作點點熒光消散在空氣中,連一絲陰寒氣息都未曾留下。他腳步不停,如同一道金色閃電,在幽暗的通道中疾馳——他能感覺到,前方有七道強橫的氣息正如同蟄伏的毒蛇,悄然鎖定著自己。
沿途的屍奴、僵屍如同潮水般湧來,數量之多足以淹沒一座城池。有身披鏽鐵鎧甲、行動遲緩卻力能扛鼎的鐵甲屍,它們每一次揮拳都帶著破風銳響,拳風掃過之處,石壁都迸濺出火星;有身披黑衣、速度迅捷如鬼魅的影屍,它們的利爪泛著幽藍毒光,在地麵拖出長長的血痕;更有口吐墨綠色毒霧的毒屍,毒霧所過之處,連堅硬的岩石都開始消融。這些在尋常修士眼中足以致命的存在,在丁愚麵前,卻如同土雞瓦狗。
裂穹劍光芒大盛,時而化作漫天劍雨,劍絲細密如網,將撲來的屍群絞殺殆儘;時而凝聚成一道凝練無匹的劍罡,劍罡上燃燒著金色火焰,摧枯拉朽般破開前方由百具僵屍堆疊的肉牆。丁愚的身影在屍群中穿梭,衣袂翻飛間,每一次揮劍都伴隨著淒厲的慘嚎和屍身碎裂的悶響。他的劍法已臻至化境,更融入了他焚儘一切的複仇之火——那是在丁家滅門之夜,在屍山血海中淬煉出的決絕,淩厲、霸道,且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
“轟!”
前方豁然開朗,竟是一座占地畝許的巨大廣場。廣場地麵由整塊黑石鋪就,石麵上刻著巨大的“鎮屍陣”,陣眼處鑲嵌著七顆人頭大小的血色晶石,晶石中似乎有眼珠在緩緩轉動。廣場中央,矗立著七根雕刻著惡鬼頭顱的黑色石柱,每根石柱下,都盤膝坐著一道身影。他們身著黑色鑲金邊的長老長袍,麵容枯槁如樹皮,雙目緊閉,周身散發著與這白骨宮殿融為一體的死寂氣息,但那偶爾開合間的眼縫中,卻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凶光——正是屍宗七大長老!
丁愚甫一出現,七道身影便同時睜開了眼睛。為首的屍龍長老瞳孔中沒有瞳仁,隻有兩團跳動的屍火,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乾澀如同兩塊石頭在摩擦:“丁家餘孽,你倒是比我想象中命硬。當年漏網之魚,今日竟敢自投羅網?”他周身屍氣最為濃鬱,幾乎化作了實質的黑霧,黑霧中隱約有龍形虛影在盤旋,龍鱗上還沾著未乾涸的血跡——那是二十年前,從丁家族人身上吸食的精血。
“屍龍長老,”丁愚目光如炬,掃過七人,最終定格在說話者身上,聲音冰冷如刀,“當年我丁家三百七十二口,被你吸乾精血的有九十二人,其中包括我年僅七歲的小妹。今日,我便先拿你這顆腐朽的頭顱,祭奠我丁家亡魂!”
“狂妄!”屍龍長老勃然大怒,周身黑霧猛地炸開,那龍形虛影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龍爪撕裂空氣,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張牙舞爪地向丁愚撲來。與此同時,其餘六位長老也動了:左側的骨煞長老雙手結印,廣場地麵突然裂開,數十根白骨巨爪破土而出,如同囚籠般抓向丁愚四肢;右側的腐毒長老張口噴出一團灰綠色毒霧,毒霧在空中化作一張巨網,向丁愚當頭罩下;後排的三位血屍長老則化作三道殘影,手中骨刃閃爍著血光,從左中右三個方向同時偷襲而來;最後一位控屍長老更是敲響了腰間的青銅鈴,廣場四周的屍骸竟紛紛站起,組成一個巨大的屍潮大陣,將丁愚團團圍住。
七大長老,同時出手!這等陣容,足以讓元嬰期修士聞風喪膽!
丁愚深吸一口氣,體內真元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金色光芒從他七竅中溢出,整個人宛如一尊降臨凡塵的戰神。他將裂穹劍高舉過頭頂,劍尖直指蒼穹,無儘的劍意彙聚成漩渦,空氣中仿佛有驚雷在醞釀——這一劍,他等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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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穹——斬!”
一聲長嘯響徹白骨宮殿,丁愚將所有的憤怒、仇恨、不甘,儘數灌注於這一劍之中。裂穹劍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發出了震徹天地的劍鳴,劍身爆發出萬丈金光,一道貫穿天地的金色劍柱轟然落下,劍柱周圍燃燒著熊熊烈焰,如同將整個地獄都點燃的複仇之火,斬向那撲來的龍形黑霧以及六位長老的合擊!
金色與黑色,在這白骨廣場上轟然碰撞,發出令天地都為之震顫的巨響!
劍柱與黑霧的碰撞撕裂了空間,白骨廣場上炸開的能量亂流將千丈外的嶙峋白骨碾為齏粉。丁愚的黑發在狂風中狂舞,握劍的虎口滲出血珠,卻死死盯著那團在金光中扭曲的黑霧——六位長老以精血凝聚的龍形煞靈,正發出如同金屬摩擦的淒厲尖嘯。
"這不可能!"霧中傳來長老顫抖的驚喝。本該將修士神魂吞噬殆儘的煞靈,此刻竟被金色劍焰灼燒得滋滋作響,龍鱗狀的黑霧不斷剝落,露出裡麵六團模糊的老者虛影。裂穹劍的金光中浮現出古老符文,那是丁愚在血獄禁地中,以十年剜心刻骨的修煉,將自身魂火與劍器熔鑄一體的證明。
突然,龍形煞靈猛地膨脹,六團虛影同時噴出黑血。丁愚瞳孔驟縮,他認得這是魔道禁術"血祭魂爆",是以獻祭所有修為為代價的同歸於儘之法。他不退反進,左臂暴起青筋,袖中飛出三枚青銅古錢——那是他故去師父留下的遺物,此刻正化作三道玄奧陣紋,在劍柱頂端結成"鎖魂印"。
"師父,您看我今日,可斬這邪魔?"丁愚的聲音帶著血沫,卻異常堅定。
轟然巨響中,金色劍柱與自爆的煞靈同時炸開。刺目的光芒過後,整個白骨宮殿陷入死寂。當煙塵緩緩散去,隻見丁愚半跪在地,裂穹劍插在白骨之中,劍身仍在微微震顫。六位長老的虛影已消散無蹤,唯有六枚焦黑的儲物戒散落在地。
丁愚咳出一口血,伸手抹去嘴角血跡。他的目光越過斷壁殘垣,望向白骨宮殿最深處那扇緊閉的玄鐵門——那裡囚禁著當年覆滅他宗門的元凶,也是他踏入這無間地獄的最終目標。此刻,那扇門上的鎖鏈,正發出不祥的窸窣聲,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即將破印而出。
他握緊裂穹劍,緩緩站起身。殘陽透過破碎的穹頂灑下,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在遍地白骨中,宛如一柄即將劃破長夜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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