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之晚年,曾一度想要急流勇退。他“致仕於方山”在方山退休),並寫了一篇文采斐然的《退居賦》以明其淡泊之誌。看起來是要功成身退,安享晚年了。
然而,事情出現了反轉。由於他在朝中聲望太高,能力太強,朝廷“上皇帝)不許”不準他退休),再三征召挽留。結果,何尚之“不得已,又出任職”不得已,又出來做官了)。這下可被同僚抓住了把柄。
名將沈慶之性格直率,有一次在麵對朝廷任命時,就拿何尚之的例子開涮,他直接說:“沈公不效何公去而複還也!”我沈公可不學何公,走了又回來!)這話說得何尚之是“有愧色”,場麵一度十分尷尬。這大概就是古代的“真香定律”現場版了,也成了何尚之光輝生涯中一個略帶喜劇色彩的小插曲。這說明即便如他這般謹慎,也難免會遭遇輿論的壓力和人性的小小考驗。
職場生存啟示:何尚之的為官之道很清晰——守住底線如暗中救人)、不結黨營私、關鍵時刻敢於擔當勸諫)、對權力保持敬畏和距離、懂得審時度勢。這些原則,放在今天的職場,尤其是複雜的組織環境中,依然具有深刻的借鑒意義。當然,“退休返聘”需謹慎,以免陷入“真香”窘境。
第五幕:“猴相”的真性情——曆史記載中的有趣靈魂
拋開官場上的嚴肅麵孔,曆史上的何尚之其實是個很有煙火氣和幽默感的人。
場景一:與顏延之的“互損日常”與路人神補刀
何尚之與顏延之南朝著名詩人,與謝靈運齊名)是少年好友,兩人感情深厚。巧的是,兩人都身材矮小。於是,互相調侃就成了他們友情的獨特表達方式。何尚之稱顏延之為“猨”猿),顏延之則回敬稱何尚之為“猴”。《南史》記載:“二人短小,尚之常謂延之為猨,延之目尚之為猴。”)
於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這段子要是放在今天,絕對能上熱搜,標題就是:“史上最慘互損現場,路人補刀絕了!”可以想象顏延之當時的表情是何等精彩。這段記載也讓我們看到,在嚴肅的曆史背後,古人的生活也有如此生動有趣的一麵。
場景二:簡約樸素的“清官”生活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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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當時奢靡的官場風氣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何尚之個人生活極其簡樸。《宋書》說他“立身簡約,車服率素”。坐的車、穿的衣服都很樸素。更值得一提的是,“妻亡不娶,宅無姬妾”。妻子去世後,他一直沒有再娶,家中也沒有蓄養歌姬妾室。這在三妻四妾常態化的古代,尤其是他這樣的高官中,是非常難得的品德,堪稱當時的“模範鰥夫”和“清流代表”。
場景三:麵冷心熱,不徇私情的性格
史書記載他因為不推薦親朋做官而“以此見怨”因此招來怨恨),但也“以此見稱”也因此被人稱讚)。這種堅持原則、不搞裙帶關係的性格,讓他得罪了一些人,但也贏得了更多人的尊重,樹立了公正無私的形象。
第六幕:曆史評價與現代啟示錄
場景一:曆史地位與評價
何尚之作為南朝劉宋政權的一位核心重臣,其曆史形象在《宋書》、《南史》等正史中呈現出複雜而多維的圖景。史家對其評價褒貶兼具,但總體上肯定其作為“吏才”與“宿望”的功績。
首先,史書高度評價其政治識見與吏治才能。《宋書》記載了他數次精準的政治預見,如察覺範曄有“異誌”,勸文帝外放之以防患未然。事後文帝歎服:“吾所不及也。”其在經濟上反對“以大錢當兩”之策,指出其“富者自倍,貧者彌困”的弊端,展現了其洞察時弊、體恤民情的務實眼光。
其次,史家稱許其個人品行與為政風格。他“立身簡約,車服率素”,妻子亡故後不複娶,亦無姬妾,在奢靡的士族社會中堪稱清流。為官時“畏遠權柄”,雖“親朋故舊一無所薦”而招怨,卻也因其不結黨營私而得以在權力漩渦中保全,並被尊為“簡穆”諡號),這正是對其品行的蓋棺定論。
然而,史書亦不諱言其爭議之處。其於亂世中周旋於弑君的元凶劉劭,雖進言保全了眾多性命,但也被授以司空、尚書令等高官,此舉在忠君觀念下難免遭人非議。此外,他“去而複還”的退休經曆,被時人沈慶之譏諷,亦顯露出其在仕途進取與功名之心上的矛盾,《宋書》將此軼事載入,微言大義地透露出史家的審慎態度。
綜上所述,依據史書評價,何尚之是一位兼具清醒政治頭腦、務實治理能力與個人道德操守的能臣。他並非完美無缺的忠臣典範,而是在動蕩時局中,以睿智、謹慎乃至些許圓滑,力求維持政局穩定並保全自身的務實政治家。其一生,正是劉宋前期政治變遷的一個縮影。
場景二:現代啟示錄
第一課:轉型的力量
何尚之從問題青年到政壇領袖的轉變告訴我們,人生任何時候重新開始都不晚。過去的錯誤不能定義你的未來,真正的強者在於勇於蛻變。
第二課:遠見的價值
他在政治預判範曄)、經濟反對不當貨幣政策)上的遠見卓識提醒我們,無論在哪個領域,培養洞察未來、預見風險的能力至關重要。
第三課:原則的智慧
不結黨營私、敬畏權力、體恤民情,這些原則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在當今社會,堅守職業道德和做人底線,同樣是贏得長久尊重和成功的關鍵。
第四課:幽默的智慧與真友情
即使身處高位,也不失生活情趣和幽默感。他與顏延之的“互損”見證了真正的友情能夠超越身份地位的束縛,為沉重的人生增添亮色。
第五課:平衡的哲學
他既能在必要時直言進諫,又懂得在亂世中明哲保身;既有濟世情懷,又不忘個人修養。這種在“進”與“退”、“剛”與“柔”之間的平衡智慧,值得深思。
尾聲:在曆史的鋼絲上優雅行走
回顧何尚之近八十載的人生,我們看到的不隻是一個官員的升遷軌跡,更是一部在亂世中保持尊嚴、智慧與人性溫度的生存指南。
他從賭桌走向朝堂,從輕浮少年成長為國之棟梁;他既能創立“南學”引領思潮,又能直言進諫體恤民情;他曆經腥風血雨卻得以善終,身處權力中心而保持本心;他身居高位卻生活簡樸,嚴肅從政卻不乏幽默友情。
這位被好友戲稱為“猴”的智者,確實如靈猴般,在曆史的鋼絲上優雅行走,每一步都精準而穩健,在保全自身與踐行道義之間找到了難能可貴的平衡點。他的故事,穿越一千五百多年的時光塵埃,依然能給我們以深刻的啟示: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守住本心、保持遠見、不失幽默、堅守原則,或許就是最好的處世之道。
而在所有這些品質之上,最重要的是——無論手中拿的是什麼樣的牌,哪怕開局是一手爛牌,也要用心打好它,因為人生這場遊戲,最大的贏家往往是那些懂得學習、適應和堅持的智者。何尚之,這位南朝的“猴相”,無疑就是這樣的一位終極贏家。
仙鄉樵主讀史至此,有詩詠曰:
賭枰收處立朝堂,四帝樞庭鬢未霜。
諫阻仙山銷國帑,智窺逆相警君王。
南庠聚士開宗脈,亂世全身有義方。
莫笑歸來還複去,千秋青史記行藏。
又:南朝劉宋名臣何尚之,其人生軌度殊奇。少時輕狂好賭,長而蛻骨成清流,曆事四朝而居樞要。諫止玄武湖工程、預察範曄逆謀、創立南學聚徒講經,更與顏延之“猿猴相謔”留千古雅趣。今以《最高樓》詞牌摹其風骨,於曆史煙雲中鉤沉這位政壇常青樹的立身之道。全詞如下:
金陵客,賭戲少年遊。蛻骨換清流。
諫湖山月停鑾輅,辨星躔兆避吳鉤。
立南庠,開絳帳,聚名儔。
也自笑、素衣乘瘦馬。也自守、孤燈觀代謝。
猿鶴伴,傲王侯。
經朝雨雪磨圭璧,九重恩詔賜鬆楸。
問先生,雲散後,幾峰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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