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強裝鎮定，回到了王府後，就將自己關在了書房之中。
夜色微涼，他在書房之中寫寫畫畫，整理思緒。
他現在十分糾結，不知道自己是該寫一封問罪折子，還是寫一封普通的請安折子。
他坐在爐火旁邊，火光將他的麵孔照耀的一半明一半暗，最終，他長歎了一口氣，走到桌案錢，寫下了一封問罪的折子，寫完之後，他悵然若失，不是如何是好！
但心底的恐懼蔓延，迫使他又寫了一封請安的折子。
他一左一右，拿著這兩封表麵一樣的折子，不知該如何決斷，他雖然比曆史上成長了很多很多，但那種骨子裡的優容寡斷，還是讓他無法決斷。
這時，外麵傳來了輕微的敲門聲兒，他的親信太監說道：“王爺，宮裡來人了，說來取折子！”
朱允炆咬了咬牙，將其中一份藏在了袖子裡，拿著另外一份打開門。
“奴婢見過越王殿下！”
朱允炆微微頷首，將手中的折子遞了過去，那太監接過後，行禮告辭離去。
朱允炆關上門，從袖子裡取出來了那封請罪的折子，將其丟入火爐之中，親眼看到它化為灰燼。
在最後時刻，他還是做出了決斷。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因為折子交上去之後，朱元璋又公開表示，他十分欣慰，朱家子弟敢作敢當，他也一言九鼎，既往不咎，希望以後朱家人都能潔身自好，不與邪教來往。守禮知節，安分守己！
朱雄英曾經旁敲側擊的問過老朱，到底是誰？
但是老朱不曾明說，隻是說道：“咱也不知道，他沒承認！這事兒先這麼過去吧，以後都去了藩地，也就不能再做什麼了！”
朱雄英聽後，也就沒在詢問，因為老朱想讓你知道的事兒，你能知道。
不想讓你知道的事兒，你很難知道。
…
春節過後，應天城中，又聚集了一些特殊的群體，讀書人。
建文六年是原本的洪武二十七年，這一年是三年一次的科舉年份，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讀書人，都是來參加考試的。
科舉這個考試的含金量可實在是太高了，選拔出來的人才都是萬裡挑一的人物，不是現代考試可以比擬的。
由於大明南北太平充實，四方道路通暢，百姓富裕不少，加上朝廷鼓勵文道傳承和發展，移民政策，報紙普及，現在天下各處讀書人，都要比曆史上多很多。
這就導致每次科舉來參加考試的很多，又加上現在大明朝廷十分缺乏人才，錄取的也很多。
並且還有很多應天學院的學子踴躍報名，試圖獲取功名，而不是等待分配為吏。
以上種種，都造成了今年文風十分濃厚，讀書人都在茶社酒樓，高談闊論，直抒胸臆。或飲酒鬥詩，或切磋才學，或針砭時弊、探討治國之道。
朱雄英早就想親自感受一下文風，這可以直接了解到文人風向，流派，從而間接了解到地方的發展情況。
於是乎，朱雄英做書生打扮，走上街頭，身後還跟著幾位護衛。
隻見太子殿下龍行虎步，氣宇軒昂，文質彬彬，一副君子形象。加上他隨行者有數人，看起來像是那個世家大族的子弟。
“殿…公子，當今陛下登基之後，為表天下太平，民皆思諧樂，名工部在秦淮河畔，新修二十四樓，如今已經成為文人墨客作樂之所！”
在朱雄英的旁邊，也跟著一文人打扮之人，正是馬京，隻不過打扮頗為陳舊，看起來是他未中之時的衣服。
朱雄英合上扇子，說道：“你還彆說，我還從未去過，聽說那邊有很多官妓是嗎？”
馬京嚇了一跳，要是讓人知道了他帶朱雄英逛妓院，陛下和太上皇能把他當柴火劈。
連忙說道：“非也，非也，殿下，這二十四樓功能不一，並非全是花柳之所，大部分為供人消遣，飲酒、休息、詩詞唱喝，宴會之用，大多為高雅之地！”
朱雄英一笑，說道：“瞧你嚇得，走吧，去集賢樓！”
“是！”
集賢樓是二十四樓之中文風最盛的地方，彆說科舉之時，就是平常，也有文人再此賦詩飲酒。
時常也有達官顯貴，來此集會，此地就算是不消費，也歡迎文人舉子前來，久而久之，無論貧富，但凡文人，皆願前來結交好友。
之間這二十四樓，分列秦淮河兩畔，每樓至少六層，每四樓之間，河上便有拱橋相連，上麵彩旗飄飄，紅綢錦緞裝點其中，遠處望去，猶如重巒疊嶂，近而察之，更有天國氣象。
“哦？這裡還有這麼多外邦人？”朱雄英看到了很多高鼻梁藍眼睛，以及不同地方的人。
馬京抬頭，也是注意到了玉臂紅袖，舞裙丹唇，其中多是異族人，便笑道：“殿下，現如今，大明強盛富裕，這些胡姬有些隨商人而來，有些是原高麗、日本大家族當中的罪女。”
“原來如此！”
朱雄英君臣二人，行走在這二十四樓之中，沿街小商販也十分多，在嘈雜的聲音之中，朱雄英突然聽見了一道聲音。
“而今天下時局之異也，可為千年未有之變局，此實為大機遇，然，變中有機，機中有危！”
“敢問，危從何來！”
“漢武有輪台之弊，北宋有燕雲之困，今大明東有海、平二地，北撫蒙古諸部，南圈海洋，西北西南皆拓地數千裡，此為危也！”
“莫非兄台是想說，勞民傷財之弊？可在下認為，天下繁榮，海陸交通便利，新地開發後，未必不能自足，隻要能自足，何來勞民傷財之弊？”
“非也，非也！東平之民，原為倭寇，今歸天朝，實非自願。海東之民，原為三韓，今為奴婢，豈能甘心。更有蒙古之事在前，西南西北諸戎環伺，看似安穩，平衡若破，國將危。”
朱雄英就站在這裡，聽著樓上兩人，高談闊論，分析天下局勢，確實有幾分見地，正要聽下文之時，便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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