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道十年·四月初五,宜破土,宜結社,忌獨斷。
望嶽山腳下的洗心池畔,孟丘握著鎏金破土鏟,鏟刃上的桃花紋與他劍穗上的標本遙相呼應。
晨霧未散,威瀚穿著粗布短打,腰間彆著木工墨鬥,正指揮匠人將第一根主梁抬上明心塔基——那是取自南山的千年柏木,樹心竟天然形成“正”字紋路,被陳墨稱為“天工開物”。
“孟公子!”小鈴鐺攥著沾露的蒲公英跑來,發間彆著的桃花簪子是威瀚昨夜用碎玉磨的,
“阿爹說該唱《開工謠》了!”她身後跟著二十幾個山童,手裡舉著用桃花編成的“道旗”,旗麵上歪歪扭扭寫著“仁”“正”等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孟丘點頭,將鏟子插入土中。當鏟尖觸地的刹那,忽然聽見地下傳來細碎的共鳴聲,如同無數根琴弦同時震顫。
他望向醒世岩方向,隻見昨夜新刻的“仁政殿”三字正滲出青光,與天空中悄然聚來的青雲遙遙相應。
威瀚見狀,抄起墨鬥甩出一道墨線,那墨線竟化作青鸞形態,繞著塔基飛了三圈才落下。
“好兆頭!”陳墨拄著拐杖走來,鬢角插著朵山茶花,
“老朽走南闖北幾十年,頭回見地脈與人心這般契合。”他指向正在搭建的格物堂地基。
正午時分,第一塊基石落定。孟丘將《正氣論》竹簡副本埋入塔基,竹簡上特意留了最後一頁空白,等待日後學子們的心得填補。
當泥土覆蓋竹簡時,天空忽然飄來五彩雲,其中一朵竟化作書生捧卷的模樣,在雲端停留了整整一炷香
“是文曲星臨凡!”山民們紛紛跪地叩首。
孟丘卻注意到,雲書生手中的書卷展開時,露出的字跡正是他昨夜新增的“道統為公”四字。
他轉頭看向威瀚,後者正用袖口擦拭額頭汗水,墨鬥線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未時三刻,變故突生。
一群身著灰袍的人突然闖入工地,為首者手持杏黃旗,旗麵繡著“五梁山道統”四字。“吾乃五梁山首徒,”道人甩袖間灑出幾片符紙,竟在半空燃成火焰,“聞說此處要建雜學書院,特來領教。”
威瀚皺眉上前,墨鬥在掌心轉了個圈:“這位道長這是何意?朝廷欽準的書院,難道容不得百家爭鳴?”
“百家?不過是些旁門左道!”說著,指尖掐訣,符火竟化作一條火蛇,撲向正在搭建的格物堂木架,“唯有我五梁一脈,才是正統道統!”
孟丘見狀,正心劍出鞘三寸,青氣如練卷住火蛇。
劍穗上的桃花標本突然飄落,竟在火中化作冰晶,將火焰壓成一蓬星火。“道長可知,”他踏前半步,周身青氣凝成蓮台虛影,“道如江海,不擇細流。”
正僵持間,忽聞山腳下傳來童謠聲:“桃花開,正氣來,書院門,為誰開?為農夫,為織女,為天下,學子來!”竟是小鈴鐺領著山童們手拉手唱著走來,每人手中都捧著一碗桃花粥。
火蛇在童謠聲中漸漸縮小,最終化作幾點火星,落在小鈴鐺的粥碗裡,竟變成了亮晶晶的糖粒。“道長要喝粥嗎?”小女孩仰著臉,粥香混著桃花香撲麵而來,“阿娘說,吵架前先吃甜的,就吵不起來啦。”
五梁山眾人望著孩子們純真的目光,忽然想起自己初入道門時,也曾在山間采花釀蜜。
“罷了……孟公子,今日某家便領教了何謂‘正氣’。但望書院建成後,莫負這方山水。”說罷拂袖而去。
這場風波過後,工地氣氛愈發熱烈。
陳墨趁機宣布“百家牆”計劃——在書院後山開辟一麵石壁,任由各學派刻下自家經典,
“哪怕是農家論糞肥配比,也要刻得工工整整!”他敲著拐杖笑道,惹得在場匠人皆轟然大笑。
酉時,孟丘獨自登上醒世岩。夕陽將他的影子投在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