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信和威瀚、孟丘、鈴鐺,整整聊了三天三夜。
獨孤信望著眼前三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威瀚沉穩的目光中透著治世擔當,孟丘堅毅的眉峰凝著悟道執著,鈴鐺靈動的眼眸流轉著新銳鋒芒。
燭火明滅間,三代人的思緒如交織的絲線,將治國大道、修行真諦織就成卷。
這獨孤皇朝,從來不是一人的天下。
獨孤信知道,皇朝終究要交付於更年輕的手掌。
冥界暗潮、天元威脅,諸多未竟之事如同懸頂之劍。
隻有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才能在風起雲湧之際,為皇朝鑄起不朽的梁柱。
獨孤信望著他們挺直的脊梁,忽覺肩頭的重擔輕了幾分。
真正的傳承,不是將自己活成永恒的豐碑,而是看著後輩在汲取養分後,長成能遮風擋雨的參天巨木。
第四日,獨孤信走出書院。
玄色長袍在晨風中泛起暗紋漣漪,腰間玉佩隨著步伐輕撞,發出清越聲響。
作為獨孤皇朝的老祖,神識探測早已成為他每日的習慣。
隨著意念舒展,無形的精神力如同千萬道銀絲向四麵八方蔓延。
獨孤信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在這獨孤皇朝的疆域內,唯有他能隨心所欲地釋放神識,將萬裡山河納入感知。
這份睥睨天下的底氣,正是他耗儘心血締造皇朝所換來的無上特權。
獨孤城的城牆在神識籠罩下宛若蜿蜒的青銅巨龍,城牆縫隙裡生長的野草都清晰可見。
曆經百年風雨侵蝕,斑駁的城牆上依然殘留著當年築城時修士鐫刻的防禦符咒,每當夜幕降臨,那些暗紋便會泛起幽藍微光。
神識掠過護城河時,驚起一群錦鯉,赤色魚群攪動水麵,倒映在獨孤信眼底,化作一片流動的雲霞。
這座屹立在逸雲大陸東北方向的巨大城池,早已成為世人仰望的璀璨明珠。
縱橫交錯的街道如同棋盤經緯,青石板路被歲月打磨得溫潤如玉。
神識掃過南街綢緞莊時,能聽見掌櫃與西域商人討價還價的喧鬨;
掠過東市茶樓,說書人拍響醒木的脆響裹挾著茶香撲麵而來。
市集上,挑著新鮮果蔬的凡人小販與腳踏飛劍的修士擦肩而過,孩童追逐著糖畫師傅奔跑,笑聲清脆如銀鈴。
神識穿透層層雲霧,瞥見某位築基修士在庭院中練習劍訣,劍光與朝陽交相輝映;
又掃過城北醫館,大夫正為患病孩童把脈,藥香混著草藥煎熬的苦澀在空氣中彌漫。
當神識觸及皇宮禁地時,獨孤信特意放緩了探查的速度。
禦花園裡的千年靈植在晨露滋養下舒展枝葉,守園的金甲衛腰間玉佩與自己的竟出自同一匠人之手。
後宮深處,幾位家族公主正在研習琴藝,不成曲調的音符裡透著少女的嬌憨。
這份將整個皇朝納入掌控的感覺,既讓獨孤信感到滿足,又隱隱生出一絲寂寥。
畢竟站在巔峰之人,所見所感,注定與常人不同。
收回神識的瞬間,獨孤信輕拂衣袖,將指尖殘留的露珠彈向天際。
望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望著修士駕馭法器在樓宇間穿梭留下的絢麗尾跡,他忽然想起建城之初的誓言。
如今的獨孤城,凡人安居樂業,修士潛心修行,商鋪酒肆晝夜不息,儼然一派盛世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