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信端起茶盞輕抿,溫熱的茶湯在喉間化開:
"櫻妹,你不也是?以舞入道,將陣道、音律與身法融為一體,放眼整個逸雲大陸,能將三千大道演繹得如此靈動的,又能有幾人?"
獨孤信望著戀櫻鬢邊搖曳的緋色流蘇,記憶不覺回溯到舊時,她在演武場上翩躚起舞,劍影與紅綢交織成漫天雲霞的模樣。
戀櫻垂眸輕笑,指尖劃過窗欞上精美的纏枝紋:
"可比起信哥,終究還是差遠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街道,小販的叫賣聲、孩童的笑鬨聲混著靈鳥的啼鳴飄上樓來。
"這些年,我帶著弟子們行走紅塵,在茶樓酒肆中舞劍,在市井糾紛裡布陣,可夜深人靜時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少了什麼?"
獨孤信起身走到她身側,窗外斜射進來的陽光為二人鍍上金邊,將影子疊映在斑駁的磚牆上。
"少了......當初那份純粹。"
戀櫻的聲音輕如歎息,目光穿透喧囂的街道,仿佛看到了遙遠的往昔,
"當年在魔城人族精英交流會上初見信哥時,我滿腦子都是如何變強,如何讓紅鸞派在修仙界站穩腳跟。可如今,紅鸞派已是皇朝麾下的中流砥柱,我卻在這繁華中迷失了方向。"
室內陷入長久的寂靜,唯有沉香在銅爐中輕響。
良久,獨孤信低沉的聲音打破沉默:
"修道之路,本就是不斷尋找本心的過程。你如今帶著弟子入世,何嘗不是在紛繁塵世中尋找初心的試煉?"
他望向街道上結伴而行的修士與凡人,有人用法術修補破損的貨擔,有人向孩童傳授簡單的術法,
"這人間煙火,或許正是你重燃道心的火種。"
戀櫻猛然回頭,眼中泛起微光。
那些困擾她許久的迷霧,竟被這短短幾句話驅散了大半。
她展顏一笑,多年前那個倔強又明媚的少女仿佛又回來了:
"信哥果然懂我。"
話音未落,她忽然斂去笑意,神色變得鄭重:
"信哥,你說......若我以"紅塵舞道"衝擊入道境,可有勝算?"
獨孤信眸光一凜,細細打量眼前的故人。
她身姿依舊挺拔如鬆,眼中卻多了幾分曆經滄桑的沉澱。
"你想借凡俗煙火氣,淬煉舞道真意?"
他微微眯眼,仿佛已經看到漫天緋色流光中,戀櫻以舞步勾勒出驚世大陣的場景。
"不錯。"
戀櫻握緊腰間的紅綾,那是她初入道時親手煉製的法器,
"舞之一道,本就源於人間喜怒哀樂。我想在獨孤城上空舞上一曲,讓全城百姓見證我的道,也讓自己在眾生目光中重鑄道心。"
獨孤信沉思片刻,忽然抬手虛握,虛空之中浮現出一枚瑩白玉簡,其上刻滿細密符文,隱隱有流光流轉:
"這是我從大神通"飛身托跡"中領悟的"舞道真解",或許對你有用。"
玉簡入手時,戀櫻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靈力波動,那是獨屬於獨孤信的氣息,沉穩而溫暖。
當神識探入玉簡的瞬間,戀櫻呼吸一滯。
玉簡中不僅記載著精妙的舞步軌跡,更包含著對空間法則的獨特運用,每一個符文都仿佛在演繹大道至理。
"這......這是專為舞道修士所創的入道法門?"
她聲音發顫,指尖緊緊攥著玉簡,仿佛握住了通往大道的鑰匙。
"嗯。"獨孤信看著她眼中重新燃起的熾熱光芒,心中湧起欣慰,
"你既想以舞證道,此法正合你用。"
獨孤信望著窗外逐漸西沉的夕陽,餘暉將整座紅樓染成琥珀色,
"當年我們在魔城相識時,便說過要一起見證彼此的道途。如今這也算踐約了。"
戀櫻緊緊抱住玉簡,眼眶微微發紅。
在強者為尊的修仙界,能在巔峰處仍記掛故人的又有幾人?
"信哥,你總是這樣......明明已經站在巔峰,卻還記得我們這些故人。"
她的聲音帶著鼻音,卻又充滿笑意。
獨孤信笑著搖頭,抬手輕輕點了點她的眉心,一如百年前那個灑脫不羈的少年:
"你我之間,何須說這些見外的話?"
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中,二人相視一笑,歲月仿佛從未在他們之間留下隔閡。
那些並肩作戰的歲月,那些年少時的意氣風發,都在這一笑中化作永恒。
窗外,夕陽的餘暉灑在獨孤城的屋簷上,為這座繁華的城池鍍上一層金色。
戀櫻忽然輕聲道:
“信哥,若我入道成功……你願意陪我遊曆天元大陸嗎?”
獨孤信微微一怔,隨即笑道:
“好。”
一個字,道儘了千言萬語。
戀櫻笑了,笑容如當年初見時那般明媚。
她知道,有些情愫,無需言明。
隻要他還在,隻要她還能站在他身旁,便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