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中,那枚代表著“萬物驚”妖道的核心符文也在嗡嗡震顫,承受著前所未有的考驗。
玄甲令的藍光,如同在無儘墨海中艱難穿行的引航燈,微弱卻堅定地指向斜下方。
龜太郎咬緊牙關,催動全身道力,周身土黃色遁光暴漲,如同一個高速旋轉的鑽頭,在沉重粘稠的葬龜玄晶中,硬生生開辟出一條僅供一人通行的狹窄通道。
每一次前進,都伴隨著護體道韻與玄晶、怨念激烈摩擦迸發出的刺目火花和沉悶的轟鳴。
龜太郎巨大的龜爪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額頭上青筋隱隱跳動,綠豆眼中閃爍著堅韌不屈的光芒。
道宗遺骸散發出的威壓,宛如一片凝實到化不開的墨色潮水,帶著遠古洪荒的凜冽氣息,一波強過一波地猛撞在龜太郎的神魂之上。
那威壓並非狂暴的衝擊,而是如深海暗流般綿密而沉重,順著他的經脈絲絲縷縷地滲透,試圖碾碎他的道基、動搖他的道心。
每一次浪潮湧過,他的神魂都像是被無形巨手攥住,骨骼仿佛在呻吟,靈識邊緣更是泛起陣陣撕裂般的痛楚。
若非他苦修千載鑄就的道心如磐石般不可撼動,眉心處那枚“萬物驚”符文又適時亮起,化作一層淡金色的光幕將神魂牢牢護住。
符文流轉間,似有億萬生靈低語,凝聚成一股生生不息的守護之力,才勉強抵擋住這股幾乎要將神智碾碎的威壓。
饒是如此,龜太郎的額頭已滲出細密的冷汗,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心中暗驚:
這道宗遺骸的威勢,竟恐怖至此!
稍有不慎,自己恐怕真要步了前人後塵,淪為這葬龜礁下一縷含恨而終的亡魂,永世困在這片死寂的深海之中。
時間在這裡仿佛失去了意義。
或許隻是指尖一彈的刹那,又好像是經曆了滄海桑田的千年輪回。
龜太郎完全沉浸在與威壓的對峙中,道力在體內飛速流轉,順著符文的軌跡修補著神魂的裂痕,感知在極致的壓迫下反而變得異常敏銳。
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沉重的心跳,能察覺到道力在經脈中流淌時泛起的細微漣漪,甚至能“看”到那墨色威壓中夾雜的、屬於道宗生前的一縷縷道韻殘影。
就在他感覺體內道力已消耗近半,丹田傳來陣陣空虛的灼痛,神魂在無休止的威壓碾磨下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幾乎要撐不住的時候,前方那片一直阻礙著他的玄晶,質地陡然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先前的玄晶沉重得如同背負著山嶽,粘稠得像是化不開的墨玉,每向前挪動一寸都要耗費巨大的心神。
而此刻,那股滯澀感驟然消失,玄晶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透出一種曆經億萬年歲月沉澱的溫潤質感,觸手生溫,不再冰冷刺骨。
顏色也從純粹的漆黑,轉為一種深邃內斂的玄黑,如同最深沉的夜空,而在那玄黑之中,隱約可見無數細碎的光點在緩緩流淌,像是被揉碎的星屑,閃爍著微弱卻堅韌的藍光,仿佛在訴說著這片空間的古老與神秘。
幾乎是在玄晶變化的同一瞬間,龜太郎懷中的玄甲令猛地爆發出刺目的藍光!
那光芒不再是先前的微弱閃爍,而是熾盛如驕陽,瞬間照亮了周圍的玄晶通道。
同時,玄甲令發出的嗡鳴聲也變得急促而高昂,不再是沉悶的低吟,而是充滿了靈性的震顫,像是久彆家鄉的遊子在跨越千山萬水後,終於望見了家門的輪廓,帶著難以言喻的激動與歸屬感,甚至讓龜太郎的神魂都隨之一顫。
緊接著,一片廣闊到超乎想象的空間,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他的感知之中。
那空間仿佛獨立於整個葬龜礁之外,邊界處流淌著一圈水波般的藍色光暈,光暈層層疊疊,如同最柔和的綢緞,卻又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堅韌力量。
外界那足以腐蝕一切的歸墟侵蝕之力,以及玄晶本身帶來的沉重壓力,都被這層藍色光暈徹底隔絕在外,一絲一毫也無法滲透進來。
空間內部靜謐而安寧,與外界的狂暴壓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道韻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靜下心來。
而在這片空間的最核心處,一具龐大到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龜類遺骸,正靜靜地懸浮在那裡。
它的身軀覆蓋著層層疊疊的甲殼,每一片甲殼上都布滿了古老而複雜的紋路,像是天然形成的道符,流轉著歲月的滄桑。
僅僅是看到它的一角,就足以讓人感受到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磅礴與浩瀚,仿佛整個天地都在它的身軀之下顯得渺小起來。
即便是經曆了不知多少萬年的時光,遺骸上依然散發著淡淡的威壓,那不是刻意釋放的壓迫,而是源自血脈與道韻的自然流露,無聲地訴說著它生前的無上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