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李嗣源眉頭擰成一道深溝,目光死死鎖在負手而立的青衫男子身上。
那是蘇逸,是江湖中隻存在於傳說裡的名字,是連帝釋天的不死身、笑三笑的千年智謀都擋不住的煞神。
“蘇逸……”
李嗣源的聲音比他想象中更乾澀,他下意識攥緊了腰間的通文館令牌,冰涼的觸感勉強讓他找回幾分底氣,“你我素無交集,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要闖我通文館,還揚言……取我性命?”
蘇逸抬眸,那雙眸子清淺如溪,卻藏著能凍結人心的寒意。
他的目光掃過殿中垂首而立的眾人,掠過李嗣源身後那幅“忠孝仁義”的匾額,最終落回李嗣源臉上。
聲音平淡得像在說今日的天氣:“你殺了李克用,又視河東百姓為草芥,上月晉城屠城,三百餘老弱婦孺無一生還,樁樁件件,皆是死罪。”
他頓了頓,語氣裡添了幾分冷厲:“今日我來,不是與你清算私怨,是替天行道。”
“一派胡言!”李嗣源猛地拍向案幾,青瓷茶杯應聲而碎,茶水混著瓷片濺了一地,“義父待我恩重如山,我通文館能有今日,全靠義父提攜,我怎會殺他?蘇逸,你休要在這裡血口噴人,挑撥我通文館內部!”
他話音剛落,殿中便響起一陣細碎的騷動。
館眾們低著頭,眼神卻忍不住相互交彙。
蘇逸的名聲太過響亮,更兼他素有“通曉天機”之稱,若這話是從旁人嘴裡說出來,他們隻會當是汙蔑。
可出自蘇逸之口,由不得他們不信。
有幾個資曆老些的館眾,甚至悄悄想起了上月李克用“暴斃”時的疑點。
明明前一日還在議事,第二日便傳出病重,不過半日就斷了氣,連遺體都沒讓他們這些老部下見上一麵。
李嗣源將館眾的反應儘收眼底,心頭的不安像潮水般往上湧。
他知道不能再等,必須儘快除掉蘇逸,否則今日之事傳出去,他好不容易坐穩的館主之位,怕是要頃刻崩塌。
“全體聽令!”
李嗣源拔出腰間佩劍,劍刃映著燈光,泛出冷冽的寒光,“蘇逸妖言惑眾,意圖顛覆我通文館,給本座殺了他!誰能取他首級,賞黃金千兩,升為十字門門主!”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更何況李嗣源如今是通文館的掌權者,他們若是不從,日後也難有好下場。
短暫的沉默後,殿外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數百名通文館弟子手持長槍,魚貫而入,將蘇逸團團圍住。
而十字門中的李存禮、李存智、李存信、李存仁四人,更是率先提刀上前,四人皆是通文館中的頂尖高手,平日裡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此刻聯手出擊,氣勢洶洶,仿佛要將蘇逸當場碎屍萬段。
“殺!”
李存禮大喝一聲,長刀帶著破空之聲,直劈蘇逸麵門。
李存智、李存信、李存仁三人則分守三方,刀光劍影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蘇逸所有的退路都封死。
館眾們屏住呼吸,連李嗣源都握緊了拳頭,緊盯著場中。
他不信,蘇逸就算再強,能擋得住四位頂尖高手的聯手,能擋得住數百名精銳弟子的圍攻?
可下一秒,所有人都僵住了。
麵對撲麵而來的刀光劍影,蘇逸甚至沒有拔刀,隻是隨意抬起右手,指尖凝出一道淡淡的青色氣勁。
他手腕微轉,那道氣勁便如活過來一般,化作四道殘影,分彆迎向李存禮四人。
“噗!噗!噗!噗!”
四聲輕響幾乎同時響起,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沒有激烈的廝殺,隻有四道血線在空中劃過。
李存禮四人臉上的猙獰還未褪去,身體便直直地倒了下去,雙目圓睜,眉心處都有一個細小的血洞,鮮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數百名通文館弟子舉著長槍,卻沒有一個人敢再上前一步,他們看著地上四具屍體,又看著蘇逸,眼神裡充滿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