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蓋蘇文走到桌邊,默不作聲地坐下。
李義琰默默拿起一個陶杯,倒了杯熱茶推到他麵前。
茶水蒸騰的熱氣,暫時驅散了一點他心頭的寒意。
“他們...隻想苟安。”
淵蓋蘇文的聲音透著深深的無奈。
“怕高建武,怕唐軍,怕一切風險,隻想著把頭埋起來,等著屠刀落下。”
“跟他們講道理,講形勢,講家族的生死存亡,都是白費口舌。”
他端起茶杯,滾燙的杯壁灼著手心,卻暖不了心。
李義琰抬起眼皮,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看向淵蓋蘇文,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需要清理嗎?”
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就像在詢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們可以幫你,讓那些聲音消失。”
一股寒意,瞬間從淵蓋蘇文的腳底板直衝頭頂,比遼東的風還要冷冽。
他猛地看向李義琰,對方依舊那副古井無波的樣子。
但淵蓋蘇文明白,這個人絕不是開玩笑。
這個一路上沉默寡言,偶爾說話也言簡意賅的家夥,才是真正視人命如草芥的狠角色!
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此刻點個頭,明天這五女山城就會血流成河,那些阻止他的耆老們會悄無聲息地消失。
“不!”
淵蓋蘇文幾乎是立刻搖頭。
“多謝好意,但不必了。”
他不能讓唐軍的人,在自己的家族根基裡大開殺戒。
那會讓他徹底失去族人的心,即便強行上位,得到的也隻是一個離心離德的爛攤子。
而且,這無異於飲鴆止渴,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後患無窮。
他內心深處,也還存著一絲對同族長輩的底線。
“他們是我的族人,雖然頑固,但罪不至死。”
他補充道,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李義琰聽了,沒有任何表示,隻是微微垂下眼簾,繼續看著自己的茶杯,仿佛剛才那句驚心動魄的話從未說過。
淵蓋蘇文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寒意和煩躁,強迫自己冷靜思考。
耆老的路暫時走不通,他必須另辟蹊徑。
“高建武倒行逆施,敵人未必隻有唐軍。”
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繼續道:“新羅金德曼和百濟義慈王,這些年同樣深受高建武的壓製和侵擾。”
“尤其是新羅,與我東部接壤,與高建武更是積怨已久,若能說動這兩個國度與我東西呼應,合擊高建武...大事可成!”
這是他深思熟慮的另一條路。
利用高句麗與鄰國的矛盾,結成暫時的同盟。
突地稽嚼著胡餅,含糊地說道:“嘿,遠交近攻?這招不錯!”
“新羅那娘們兒可不是省油的燈,百濟那老小子也憋著壞呢,高建武這些年沒少欺負他們,有這機會,他們肯定樂意咬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