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的秋,帶著水鄉特有的溫潤涼意。
運河兩岸的柳葉,已染上些許金黃,隨著略帶鹹腥的河風輕輕搖曳。
越王府內,李泰看著案頭堆積如山的造船圖紙和進度文書,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眉心。
長安的喧囂熱鬨仿佛還在耳邊,太子大婚的盛況,通過快馬傳遞來的邸報和各種渠道的消息傳來。
他輕輕歎了口氣,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
沒去成太子的大婚,心裡終究是有點過意不去。
雖說造船督造是父皇親命的要務,脫不開身是實情,但作為兄弟,缺席這樣的大日子,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那個家夥,估計心裡又在嘀咕我這個弟弟不夠意思了。”
他了解自己那個大哥,心思敏感,尤其在眼下這種被父皇嚴厲管教,被迫娶了侯家女的境況下,自己沒到場,難保他不會多想幾分。
“來人。”
李泰喚了一聲。
杜楚客應聲而入。
“殿下有何吩咐?”
“備一份禮,要上好的海貨,挑最新鮮的,用冰鎮著,快馬加急送往長安東宮,就說是……嗯,就說揚州這邊新到的時鮮,給大哥嘗嘗鮮,恭賀他新婚之喜。”
李泰頓了頓,語氣帶上點無奈。
“順便替我道個歉,船廠這邊實在走不開,未能親至,請他見諒。”
他知道李承乾愛吃這些海味,這份禮不算貴重,但勝在心意和實用。
杜楚客領命道:“是,殿下,屬下這就去辦,定選最好的。”
送走了杜楚客,李泰起身,活動了一下久坐有些僵硬的筋骨。
窗外秋陽正好,他決定出去走走。
蘇亶的府邸離越王府不遠。
這位揚州長史,為了救李泰,生生折了一條腿,如今還在府中靜養,想起當日混亂中的驚險和蘇亶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李泰心中依舊充滿感激和一絲後怕。
蘇府的下人見是越王親至,連忙恭敬地引入內室。
蘇亶正半臥在榻上,腿上還綁著夾板,臉色雖有些蒼白,但精神尚可。
見到李泰,他掙紮著要起身行禮。
“蘇長史快免禮!”
李泰快步上前,輕輕按住他的肩膀。
“你為護我傷成這樣,該是我向你行禮才是,快躺著,好生休養。”
“殿下言重了,保護殿下是臣分內之事,區區小傷,何足掛齒。”
蘇亶躺回去,語氣平靜,但眉宇間還是能看出一絲傷病帶來的疲憊。
李泰在榻邊的椅子上坐下,關切地問道:“傷勢恢複得如何?可需要什麼名貴藥材,隻管開口,本王讓人去尋。”
“謝殿下掛懷,大夫說骨頭接得正,隻是傷筋動骨一百天,需得靜養些時日。”
“藥材府裡都備著呢,不敢勞煩殿下費心。”
蘇亶說著,目光卻顯得有些飄忽,似乎心中有事。
李泰看在眼裡,問道:“蘇長史可是有心事?可是為玉萱姑娘擔憂?”
他自然知道蘇玉萱如今在長安竹葉軒江南會館工作,也了解她與太子那段看不到前路的情愫,蘇亶作為父親,女兒身處漩渦邊緣,又在長安獨自工作,豈能不掛念?
蘇亶歎了口氣,眼中憂慮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