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未亮,臥虎嶺軍營便已響起急促的號角聲,吳天翊一身銀甲立於高台上,望著下方整肅列隊的兩萬鐵騎,沉聲道:“諸位將士,今日我們啟程前往丹陽郡!此行雖已近淮南邊境,但仍需謹慎戒備,不得有半分懈怠!”
話音落,“出發”二字擲地有聲,大軍如一條黑色長龍,朝著丹陽郡的方向浩浩蕩蕩進發。
一路曉行夜宿,十來日光陰轉瞬即逝,沿途雖偶有淮南王屬地的關卡盤查,但見是燕藩鐵騎,又聽聞領軍者是燕藩世子吳天翊,守關將士皆不敢阻攔,隻敢遠遠觀望。
這般“相安無事”,反倒讓吳天翊心中的警惕愈發濃重——淮南王吳天琦絕非善類,趙承業伏誅、周正被救,他不可能毫無動作。
這日午後,大軍行至淮南王屬地最後一座城鎮“臨陽關”外,此關依山而建,地勢險要,是離開淮南地界的必經之路。
吳天翊正勒馬觀察地形,一名斥候快馬奔來,翻身下馬單膝跪地:“世子,淮南王府信使求見,說是有淮南王親筆書信呈送!”
吳天翊眼神微眯,揮手道:“帶他過來!”
片刻後,一名身著錦袍的信使捧著一個鎏金信封走來,恭敬地將信遞上:“小的參見燕藩世子,我家王爺有信與世子。”
吳天翊接過信封,指尖觸及那厚重的紙張,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待信使退下,他拆開信封,展開信紙細讀起來。
信上字跡圓潤,筆觸間透著幾分刻意的溫和,內容卻讓吳天翊眉頭微皺——通篇未提趙承業被殺、周正被救之事,反倒滿是伯侄間的“溫情”。
信中追憶著吳天翊幼時趣事,說他曾在淮南王府的花園裡追著蝴蝶跑,不慎摔進荷花池,還是自己親手將他抱起,又說當年吳天翊父王又一次病重,自己曾親自送藥至燕藩,隻是那時吳天翊年幼,怕是早已不記得。
字裡行間滿是“伯伯對侄兒”的關切,末了更是寫道:“吾侄路過淮南,為伯卻因瑣事纏身未能儘地主之誼,心中甚是慚愧!”
“如今吾侄將離淮南地界,為伯已在臨陽關內的‘望淮樓’備下薄宴,無論如何盼吾侄前來一聚,也好讓為伯為你送行……”
吳天翊將信紙折起,指尖輕輕敲擊著馬鞍,想了一下,便對身旁親衛喊道“來人!信使一路辛勞,暫帶到下麵好生安置,待本王寫好回信讓信使帶回便是!”
其實他對信中所述的“往事”毫無印象——畢竟他並非原身,那些所謂的“伯侄溫情”於他而言不過是陌生的文字。
可這封信的虛偽,卻像一層薄紙般昭然若揭,淮南王若真念及親情,怎會在自己進入淮南地界時毫無動靜,偏偏在即將離開時擺出這般姿態?
看那信使被帶了下去,吳天翊沉聲道“傳我命令,大軍在關外紮營休整,召林霄、周靖遠等將領到主營議事!”
半個時辰後,主營內燭火通明,眾將圍坐成一圈,聽聞吳天翊宣讀了淮南王的書信,頓時炸開了鍋。
陸豐第一個起身反對:“小王爺您可萬萬不可前去!這分明是鴻門宴!淮南王對趙承業之死、周正被救之事絕不可能善罷甘休,此番邀您赴宴,定是不懷好意!”
林霄也跟著附和:“這次末將感覺陸豐說得對!如今這臨陽關內情況不明,萬一有埋伏,後果不堪設想!”其餘將領也紛紛點頭,皆是勸阻之意。
吳天翊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周靖遠身上。
這位老將自始至終都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劍柄,顯然有著不同的考量。
“周將軍,”吳天翊開口點名,“你素有謀略,對此事可有何看法?”
周靖遠抬起頭,目光深邃地看向吳天翊,緩緩說道:“世子,末將認為,這宴,您必須去!”
此言一出,帳內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皆滿臉驚愕地看向他,周靖遠卻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淮南王不敢對您怎樣,理由有三。”
“其一,趙承業之事本就是他咎由自取。周正乃是朝廷命官,即便曾獲罪,也已被朝廷赦免,淮南王身為藩王,無權私自扣押處置。”
“何況周正任職於燕藩所屬之郡,世子出手相救,於情於理皆無過錯。淮南王若敢在宴上提及此事,便是自曝其短,他不會做這等蠢事!”
“其二,若淮南王真想對世子動手,根本不會讓大軍走到臨陽關。”
“世子麾下雖有兩萬鐵騎,但淮南王屬地有六十萬大軍,若他真想撕破臉,早在臥虎嶺時便可動手,何必等到今日?他遲遲不動,便是有所顧忌!”
“其三,也是末將認為最重要的一點——世子剛打退北蠻大軍,活捉大汗阿骨打,這份功績足以震懾天下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