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翊帶著兩萬鐵騎浩浩蕩蕩駛入丹陽郡邊界時,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隸屬丹陽郡最偏遠的漢州縣。
這座小縣城依山而建,城牆斑駁破舊,城門處稀稀拉拉幾個守城卒歪戴著頭巾,正懶洋洋地靠在門柱上打盹。
當兩萬鐵騎如黑雲壓城般湧至城下時,沉悶的馬蹄聲震得地麵微微發顫。
守城卒猛地驚醒,揉著眼睛抬頭望去,待看清那旌旗獵獵、甲胄鮮明的大軍時,嚇得腿一軟癱坐在地,嘴裡喃喃著“兵……兵來了”,連滾帶爬地往城裡跑。
城門口擺攤的小販們更是魂飛魄散,顧不上收拾攤位,拖著擔子、抱著貨物四散奔逃,哭喊聲、器物碎裂聲混在一起,整個縣城瞬間陷入驚恐萬分的混亂之中。
吳天翊勒住馬韁,眉頭緊鎖地望著眼前的景象,他在燕藩推行“輕徭薄賦、強軍護民”的政令已有段時日,特彆是像漢州這樣的邊城,不要說是軍費就算要求他們修製城牆道路等的“市政款項”他撥的也不少!
這肯定是因漢州縣離郡府太遠,那些官老爺們仗著山高皇帝遠,竟將政令束之高閣,依舊我行我素地盤剝百姓。
看著街邊衣衫襤褸的孩童縮在牆角瑟瑟發抖,麵黃肌瘦的婦人抱著哭嚎的孩子躲在門板後,吳天翊心中如何不痛?
難道是他們不曾見過如此氣勢磅礴的官兵?難道是把他們當做燒殺搶掠的亂軍,否則怎能這麼恐懼?可他們的大旗上明明有這麼大的“吳”字,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看懂?
不,不是沒人看懂,而是在這些百姓眼裡“兵”一定是災星,無論這個兵是“北蠻人”也好,是他們燕藩的“官兵”也好,對於他們來說,這些“兵”一來他們必然會家破人亡!
這幅場景落入吳天翊眼中,讓他原本因盟約大勝而愉悅的心情瞬間沉了下去。
他並非不知任何一個朝代貪腐難禁,甚至有過一種頗為“離經叛道”的想法:當官者不貪難矣,畢竟人非聖賢,皆有私欲,便是神佛恐怕也有偏好。
可貪亦有界——絕不能貪老百姓的救命糧、活命錢!
前世那些“嘴裡喊著為人民服務,實則坑害百姓”的蛀蟲,是他最嗤之以鼻的!
在他看來,隻要官員能讓百姓安居樂業、衣食無憂,哪怕貪些無傷大雅的浮財,他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覺得其有辦事能耐,可眼前漢州縣的景象,顯然是官吏失職、民不聊生的征兆!
“趙一,”吳天翊聲音低沉,“記下漢州縣縣令的名字,待我回府後再做處置!”
他知道此刻即便拿下縣令,也隻是治標不治本,當務之急是不擾民生。
“傳令下去,大軍繞道而行,不得進城滋擾百姓分毫!”
“是!”趙一領命而去,兩萬鐵騎有序地轉向城外小道,沒有一人擅闖縣城。
望著漸漸平息混亂的城門,吳天翊心中萌生出一個念頭:待回府安頓妥當,他便喬裝一番,來一趟說走就走的微服私訪,親自看看燕藩各地的真實民生。
身旁的淩月與林霄早已看出他神色凝重,兩人對視一眼,催馬上前。
淩月聲音輕柔卻帶著關切:“世子,可是為漢州縣之事煩心?”
林霄也拱手道:“若小王爺需徹查此地官吏,末將願帶人留下!”
吳天翊擺了擺手,沒有直言心中的微服私訪計劃,反倒望著遠方田埂上勞作的農夫,輕聲問道:“二位可知,‘民惟邦本,本固邦寧’之理?若你二人是田間百姓,最想要的是什麼?又若你二人是一方父母官,當如何踐行此理?”
林霄出身行伍,性子耿直,當即答道:“百姓最想要的無非是衣食無憂、不受兵禍!若我是父母官,定當嚴整軍紀、打擊貪腐,讓百姓能安心耕作!”
而淩月自小闖蕩江湖,見慣了底層疾苦,則輕聲道:“百姓所求不止溫飽,更盼冤有處訴、老有所依!為官者需心存仁善,既要有雷霆手段震懾惡吏,也要有菩薩心腸體恤民生!”
兩人說法大相徑庭,卻各有道理。吳天翊聽著,心中多了一分對這個時代民生百態的深刻認知——治理天下,既需林霄這般剛正的執行力,也需淩月這般細膩的同理心。
他勒緊馬韁,望著前方延伸向燕王府的道路,眼神愈發堅定:燕藩的崛起,絕不能隻靠鹽鐵與兵權,更要靠這萬千百姓的安穩與信賴!
兩日之後,吳天翊他們總算回到了丹陽郡郡府,這一路上也許是因為吳天翊刻意留意了那些經過的縣城百姓的情況,這時的吳天翊已然沒有剛一開始的好心情,他的心情反而越來越沉重!
那些殘破的屋舍、百姓臉上的菜色,像一根根刺紮在他心頭,讓他愈發覺得整頓吏治刻不容緩。
不過當他帶著趙一等人護著楚端夢母子的馬車,遠遠望見城門前那片熟悉的身影時,所有煩惱仿佛都被瞬間拋到了九霄雲外。
丹陽郡郡守上官北帶著一眾官員簇擁著自己的父王母妃,身後還跟著王府的女眷與侍從,旌旗飄揚,鼓樂隱隱,一派隆重的迎接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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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天翊眼中瞬間迸發出熾熱的光芒,這些人都是他這一世要守護的人!
隻見他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猛地一夾馬腹,率先朝著城門疾馳而去。
“父王!母妃!”在距人群數步之遙時,吳天翊利落翻身下馬,大步流星地奔到燕王夫婦麵前,“噗通”一聲單膝跪地,聲音帶著久彆重逢的哽咽:“孩兒不孝,讓父王母妃掛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