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天剛泛起魚肚白,陳家村吳天翊的舊宅外頭就已車馬齊備,陳翠蘭沒有同行,這不,那新宅已著手開建了,她自告奮勇要留下督工什麼的。
其實誰都知道,她是怕了自家那奶奶又要讓她學繡花什麼的,這比要她劈柴下地還苦,所以就沒有所以了!
而吳天翊一身素色錦袍,外罩一件玄色披風,腰間束著玉帶,既不失世子體麵,又透著幾分出行的利落。
他親自扶著陳楊氏上了最寬敞的主馬車——車廂內壁鋪著厚厚的軟墊,擺著暖爐和茶水點心,連車窗都掛著透光的細紗簾,防著路上的風塵。
楊翠姑今日穿的是一身淡青色繡玉蘭紋的錦緞夾襖,領口袖口滾著一圈雪白的兔毛邊,襯得她膚色瑩白如玉。
下身配著同色係的百褶軟緞長裙,裙擺曳地,走動間隱約可見裙角繡著的纏枝蓮紋,流光溢彩。
頭上梳著精致的垂掛髻,簪著一支赤金鑲碧玉的海棠簪,鬢邊斜插兩朵粉色絨花,手腕上戴著一串成色極好的羊脂玉手串,與指間那枚溫潤的玉戒相得益彰。
她懷裡抱著妞妞,那小不點穿著一身石榴紅的織金棉襖,領口袖口都縫著一圈毛茸茸的白狐邊,下身是同色的織金錦緞小棉褲,腳上蹬著一雙虎頭形的軟底錦靴,小腦袋上梳著兩個圓滾滾的小辮子,辮梢係著粉綢帶,懷裡還抱著個金漆小撥浪鼓,粉雕玉琢的小臉蛋透著健康的紅暈,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轉來轉去,模樣可愛得緊。
楊翠姑身後跟著兩個身著青布比甲、頭梳雙丫髻的伶俐奴婢,手裡分彆提著暖爐和裝著點心的食盒,垂首斂目,亦步亦趨地跟在一旁。
此次隨行的陣容著實不小:趙一領著二十名精銳護衛,皆是勁裝打扮,腰間佩刀,或騎馬護在馬車兩側,或步行緊隨其後。
另有四名仆役趕著兩輛馬車,一輛裝滿了給楊家的禮物——綾羅綢緞、名貴藥材、糕點茶葉堆得滿滿當當,還有幾匹上好的布料是特地給楊翠姑家和陳楊氏兩大哥準備的。
馬車軲轆碾過陳家村的土路,發出沉穩的聲響,驚起了路邊籬笆上幾隻啄食的麻雀。
主馬車裡,陳楊氏拉著楊翠姑的手,笑著說道:“翠姑啊,這次回去,讓你爺爺奶奶都看看,咱翠姑嫁得好,世子爺把你疼到心坎裡了!”
楊翠姑臉頰微紅,低頭看了眼懷裡正把玩著小撥浪鼓的妞妞,輕聲道:“都是世子爺心善,還勞煩奶奶親自跑一趟。”
妞妞奶聲奶氣地接話:“嫂,嫂家有小狗嗎?妞妞想跟小狗玩!”
“你這小妮子,穿著這身咋玩?彆弄得整身泥汙,糟蹋了這身好料子!”陳楊氏寵溺地摸了摸妞妞的小腦袋,滿眼的笑意,故意板著臉地嗔怪道。
而小家夥哪裡管這麼多,隻見她嘟了嘟小嘴,一臉理直氣壯地嚷嚷道:“妞妞不臟,衣服,姐洗!”說著轉頭看著後麵的一個胖嘟嘟的小女孩,露出一抹狡黠的咯咯笑聲。
“哇靠,這小主子是故意的呀!自己隻不過早上把她從被窩裡挖起來,就這麼記仇了?”她旁邊那個一直侍候她的小女孩滿臉黑線,心中暗自吐槽道。
自從妞妞過來,吳天翊特意安排了府裡管事嬤嬤的孫女陪著她,要知道這丫頭也就七歲,而給主子洗衣服的自有另外的仆婦,哪要她動手?
可是如果自家這小主子真要她洗,她還真不敢推辭!
胖丫頭叫春桃,生得圓臉蛋肉乎乎的,性子也是綿軟的,雖得陳楊氏這些主家厚待,卻始終記著尊卑分寸。
聽了妞妞這話,她連忙收斂了神色,快步上前垂首行禮,聲音軟和卻帶著規矩:“小主子說笑了,您的衣裳自有仆婦打理,怎敢勞煩小主子惦記!”
妞妞被春桃這正經模樣逗得咯咯直笑,從楊翠姑懷裡探出頭,小手扒著衣襟晃了晃,嬌聲道:“就要姐洗!姐洗,香香!”說著還歪著小腦袋,衝春桃眨了眨眼,那點小狡黠藏都藏不住。
春桃心裡暗自歎氣,臉上卻不敢有半分怠慢,隻能躬身應道:“是,奴婢聽小主子的!”
“隻是小主子金貴,可千萬仔細些,彆弄臟了這身好衣裳,辜負了世子爺和老夫人的疼惜!”
不愧是管事嬤嬤的孫女,她這話既應了妞妞的要求,又悄悄提醒著分寸,卻又無半分逾矩。
陳楊氏看在眼裡,笑著擺了擺手,對春桃道:“你這孩子也彆太拘謹,妞妞年紀小,性子嬌憨,你多順著她些便是!真要是弄臟了衣裳,讓仆婦們打理就是,不用你動手。”
“謝老夫人體恤!”春桃連忙再次行禮,這才敢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了扶妞妞的胳膊,生怕碰壞了她身上的飾物。
妞妞卻不依,非要賴在春桃身邊,小手攥著她的衣袖不放,春桃無奈,隻能放緩了動作,心裡暗自嘀咕:“這小主子記仇得很,早上不過是按規矩叫她起身,竟還記著這事尋自己的不開心!”
“唉,可誰讓她是世子爺看重的小主子呢,自己隻能好好陪著,半點不敢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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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翠姑也溫聲對妞妞道:“妞妞要乖,你要再這樣為難姐姐,嫂嫂就要告訴你哥哥咯!”
隨即將妞妞抱了起來,順勢給春桃遞了個眼神,示意她退到一旁坐下,不用理會這小丫頭的小性子。
妞妞聽了,小嘴微微一嘟,眉頭緊緊蹙起,腮幫子鼓得像個小皮球,小聲嘀咕道:“哼,嫂壞,妞妞不跟你好!”
“喲,這就跟你嫂嫂置氣啦!”陳楊氏湊過來,輕輕刮了刮她的小瓊鼻,打趣道,“妞妞,可彆忘了今早是誰尿床尿了褲子,那可是你這嫂子耐著性子幫你換的乾淨衣裳、擦的身子,這麼快就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