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
樸雲慧似乎將街頭與黃埔衝的那次偶遇徹底封存於心中,未和任何人提及,也未見任何異樣。
她每日的生活規律又充實。
上午在順北侯府陪伴父親樸仁昌,聽他感慨一番往事,或聊聊北恒的新政和他之前的舊政差彆在哪裡。
下午便雷打不動地前往上原學院,去認真看那幫醫學院的學生在那裡孜孜不倦的用著各種器械將小白鼠和青蛙大卸八塊。
學醫的決心並未因淩春的提醒產生恐懼,反而越發堅定。
當彆的貴族小姐還在為如何選擇各種琳琅滿目的新款胭脂水粉、衣飾花樣而費神時。
她已開始抱著基礎的上原城最新版的《人體結構圖解》和《草藥入門》刻苦鑽研。
那白皙又嶄新充滿墨香的紙上清晰描繪著人體的每一塊非常寫真的骨骼、肌肉,還有那個用紫色染料描繪出來的那一條條叫做神經的東西。
這讓她震撼無比,也讓她對北恒的大方而感到難理解,這樣的書本她竟然很輕鬆的就借了出來。
這要是放在各國的皇室,還不是國寶級的絕密,就這樣輕鬆的被她拿到了。
最初她看到這些插圖的時候,讓她胃部翻騰、恐懼不已,甚至夜不能寐,但一想到戰場上那些可能因得不到及時救治而痛苦死去的傷兵,其中很有可能就有她熟悉的昌國人的麵孔。
她便給自己打氣,不要害怕,這是在做善事,用心去理解每一塊骨骼、每一束肌肉存在的意義。
淩春將這一切默默看在眼裡,心中對這個前朝公主的意誌力有些敬佩。
她已經將樸雲慧的表現和選擇,彙報了上去。
得到的回複簡潔而明確:“靜觀其變,予以便利,重點觀察其心性意誌。”
樸雲慧還以為任何人都能借到能夠震撼當今世上任何醫者的醫書,是因為北恒大方。
其實她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在監督著。
這樣的醫書,怎麼可能是隨便就能看到的。
第二天傍晚,樸雲慧剛從學院回來,臉上還帶著思索難題時的專注。
還未踏入自己的小院,便被父親樸仁昌叫到了書房。
樸仁昌看著女兒身上那股越來越明顯的、不同於往日閨閣女子的沉靜與銳氣,心中感慨萬千,有欣慰,也有一絲難以言說的複雜。
堂堂一國公主,居然去學醫,即便現在不是公主了,那好歹也是侯爺之女,同樣是尊貴無比,何必去乾那些訛詐之事呢。
“雲慧,為父聽說……你近日在學院,選了醫科?”樸仁昌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
他現在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了,而是一個落魄他國的無事侯爺。
雖然頂著侯爺名頭,但是家中的府邸以及仆人的配置是連個縣衙的王同知都不如。
樸雲慧並不意外父親會知道,她坦然點頭:“是的,父親,女兒覺得,這是一門非常有用的學問。”
“有用……”樸仁昌咀嚼著這兩個字,歎了口氣,“我堂堂昌國皇室樸家女兒,何須去沾染那些血汙之事?
為父如今雖隻是個閒散侯爵,但保你一生衣食無憂,覓得一樁門當戶對的安穩婚事,還是辦得到的,你何必……”
“父親,”樸雲慧輕聲打斷了他,抬起眼眸,一雙眼睛閃亮無比的盯著樸仁昌。
“女兒想要的,不是被圈養在籠中的衣食無憂,北恒看似給了我們一條生路。
但是卻有讓我們知足自給才能豐衣足食。
所以女兒想要學個一技之長,靠自己的能力,走出一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