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四娘快速走到院中水缸旁,掬起一捧冰冷的山泉水狠狠拍在臉上,涼意讓她瞬間清醒了許多。
不能等了!大哥顯然已經起了疑心,剛才的有意無意的過來,其實就是試探!
必須儘快行動,否則一旦讓大哥和朝廷使者搶先動手,他們這些人就將死無葬身之地!
她迅速回到屋內,換上了一身更加利落的夜行衣,將兩把貼身的短刀仔細檢查後插回腰間。
走到窗邊,側耳傾聽外麵的動靜,確認無人監視後,輕輕推開後窗,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翻了出去,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她沒有直接去找衢誌,那樣目標太大,或許大當家的也有人在監視他。
今晚二哥衢誌過來,前腳剛走,他後腳就來,想必也是在監視著自己。
風四娘畢竟是在黑崗寨好多年了,憑借著對山寨地形的熟悉,避開巡邏的崗哨,繞道去了後山一處小屋。
這裡是她們幾個核心姐妹的住處。
她在小屋周圍謹慎地觀察了片刻,確認安全後,才發出幾聲模仿夜梟的特定叫聲。
不多時,幾道同樣敏捷的黑影從不同方向悄無聲息地彙聚過來,都是她手下最得力、也最信得過的姐妹,其中就包括掌管寨中一部分暗哨和消息傳遞的負責人。
“五當家,這麼晚還出來,出什麼事了?”一個身形高挑的女子壓低聲音問道,她是風四娘的副手,名叫紅姑。
風四娘沒有廢話,直接將衢誌的分析和王允今晚的到訪以及對話,簡明扼要地說了出來,重點強調了朝廷招安後她們可能麵臨的滅頂之災。
幾個女子聽完,臉上都露出了震驚和憤怒的神色。
“大當家他……他怎麼可以這樣!”
“那些朝廷狗官的話也能信?我們手上可都有血債!”
“五當家你說,你說怎麼辦?我們都聽你的!”紅姑最先冷靜下來,目光灼灼地看著風四娘。
風四娘看著眼前這些信任她的姐妹,心中最後一點猶豫也煙消雲散。
“既然你們都信得過我風四娘,那就什麼都不要問,你們隻要聽我說就行。
兄弟們的身家性命,不能賭在朝廷的仁慈和大哥的保全上!
正要到那個時候,莫說要保全我們,連他自己性命都難保。
所以我決定,跟二當家走,咱們投北恒!”
“投北恒?”
幾個女人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但是看到風四娘並不像說假話的樣子,本著對風四娘的無腦信任便一咬牙:“五當家去哪裡,我們便去哪裡,哪怕就是刀山火海我們幾個也不怕!”
看著自己的幾個得力心腹對自己言聽計從的樣子,風四娘也是乾練的說道:“行,既然你們幾個信得過我風四娘,那就這麼說定了。”
“紅姑,”風四娘看向副手,“你立刻動用所有暗線,嚴密監視大當家、朝廷使者以及他們心腹的動向,有任何異動,立刻報我!
其他人,秘密聯絡我們手下絕對信得過的弟兄,做好準備,但暫時不要走漏風聲,具體行動時間,等我和二當家最終確定!”
“是!”幾人齊聲低應,眼神中都燃起了火焰。
她們或許對投靠北恒仍有疑慮,但對活下去、卻無比堅定,沒有人想早早的把命送掉。
吩咐完畢,幾人迅速散去,如同水滴融入黑夜。
風四娘獨自站在小屋前,望向山寨中心那一片燈火相對集中的區域,那裡是聚義廳,也是大當家王允的居所。
夜色濃鬱,山風帶著寒意吹拂著她的發絲。
大哥,路是你自己選的。你若放手,尚存一份香火情;你若阻攔……那就彆怪妹妹我,刀下無情了!
她握緊了腰間的短刀,轉身,毫不猶豫地向著衢誌的院子而去。
她要把剛才大當家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衢誌,讓他再好好分析分析,好有防備。
夜色如墨,風四娘的敏捷的身影在熟悉的寨中小徑上快速穿行,她刻意避開了所有可能被監視的主要道路,專挑陰影和偏僻處移動。
夜風掠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掩蓋了她本就極輕的腳步聲。
整個山寨聽說被朝廷招安,很多人心懷忐忑,但是也有很多人對朝廷報以期望。
他們幻想著在將來混上軍功,弄一個軍官當當,也有人對未來是迷茫的,他們隻是隨大流。
哪邊有理,他們就往哪裡倒,說白了這批人是牆頭草,而且占了很大的一部分。
所以風四娘一路上在考慮這些人該怎麼辦。
要說這些人有什麼壞心,倒也是沒有,但是需要有個人將他們領往正確的路上。
她的心緊繃著,思考著對前路的決絕,更因為王允剛才那看似隨意卻暗藏機鋒的探問。
她必須立刻見到衢誌,將大哥可能已經起疑的消息告訴他,商議對策,加快行動步伐。
衢誌的院落位於山寨西側,相對獨立。
風四娘沒有走正門,而是繞到院牆一側,確認左右無人後,足尖一點,如同夜鶯般輕盈地翻過牆頭,落入院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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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落腳,黑暗中便傳來一聲低沉的喝問:“誰?”緊接著是兵器出鞘的細微摩擦聲。
“是我,風四娘。”她立刻壓低聲音回應。
黑影從角落閃出,正是王洪亮,他顯然被派在此處警戒。
見到是風四娘,他明顯鬆了口氣,但眼神依舊警惕地掃視了一下院外,才低聲道:“五當家?您怎麼來了?二當家在裡麵。”
風四娘點點頭,跟著王洪亮快步走進屋內。
衢誌顯然也還沒睡,正對著一盞油燈研究著一張簡陋的寨子布局圖,眉頭緊鎖。
見到風四娘深夜突然來訪,而且是一身夜行衣打扮,他立刻意識到有變,猛地站起身:“五妹?出什麼事了?我這才剛回來啊!”
“二哥,你剛走,大哥就來了我那裡。”風四娘言簡意賅,語氣急促。
衢誌瞳孔一縮:“他發現了?”
“他看見你從我那裡離開了。”風四娘將在自己院中與王允的對話,幾乎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
尤其強調了王允那句“連你也在懷疑大哥的決定嗎?”以及最後那句看似安撫實則帶著審視的“你能明白就好”。
衢誌聽完,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在油燈搖曳的光線下顯得有些陰沉。
他緩緩坐回椅子上,手指用力按著太陽穴。
“他還是起疑了……”衢誌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他了解我的性子,知道我若隻是單純苦悶,不會隻去找你喝酒訴苦,更可能直接去找他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