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登大位,事務繁雜。
待一切處理妥當,楊延朗方得稍歇。
趁此機會,楊延朗將母親李麗春、妹妹江月兒一並接至墨堡之中,好生安養起來。
時隔多年,墨吟與李麗春再次相見,早已無當年的主仆之彆,更多的是姐妹之情。
同時,二人又以楊延朗為紐帶,經此十餘年的變局,感慨唏噓之餘,似有說不完的話,道不完的情義。
後,墨吟又帶楊延朗祭拜父母靈位。
靈位藏於墨堡暗室之中,為墨長俠、楊憐月在天之靈。
十餘年來,香火不絕,貢品不斷。
“爹,娘。”
楊延朗跪地磕頭,呼過父母,隨後開口道:“父母早亡,孩兒雖不曾見過二位,但不敢不感念生育之恩。孩兒今已長大成人,蒙養母養育恩情,又有姑姑籌謀劃策,不負重托,承繼青龍會會主之位,了卻楊墨兩家恩怨故事。爹娘於九泉之下,當安眠無憂,不必為孩兒擔心。”
實話實說,楊延朗雖與生父墨長俠,生母楊憐月素未謀麵,但生育之恩沒齒難忘,此番言語,皆出自肺腑之中。。
隻是不知道自己這一路的成長,至如今的這般模樣,究竟合不合父母心願。
正這般想著,楊延朗驀的一抬頭,竟仿佛看到二人的虛影隱隱浮現,在朝自己點頭微笑。
李麗春也跪在一旁,淚水竟止不住的流淌下來,泣不成聲道:“小姐,你看到了嗎?小朗長大了,長成了一個孝順、俠義的好小夥子。我本事不多,十多年來,竭儘所能,生怕教育不好小朗,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慮了。小朗在隆城雖做過不少不著調的事情……”
“娘——”
見李麗春又要說自己的不是,楊延朗即刻叫了一聲娘,有阻止她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聽到這一聲娘,李麗春目光複雜地看了楊延朗一眼,隨即又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欣喜之色。
隨即,她話鋒一轉,接著傾訴道:“可血脈相承,天性使然。小朗他天性善良,天賦異稟,一入江湖,闊彆數月,即當令人刮目相看。如今的他,你們可還滿意?”
說到此處,李麗春的聲音兀的提高了幾度,道“小姐,小春追隨一場,承蒙托孤之重,幸不辱命。”
說罷,李麗春麵朝楊憐月靈位,默念超度法咒,目光懇切而虔誠,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見到這副場景,站在一旁的墨吟那一雙大而烏黑的眸子裡,竟閃動著些許淚光。
墨吟拿起香燭,為逝者上香祈禱,道:“大哥,嫂子,你們看到了嗎?你們的兒子長大了,手持遊龍槍,繼承青龍會會主之位,平反舊案,徹底了結了楊奉給楊墨兩家造成的苦難折磨。看到了青龍會如今的局麵,你們在九泉之下,可能瞑目否?”
墨吟雙手合十,深深鞠躬。
祭拜完畢,墨吟送李麗春和楊延朗離開暗室。
而她自己,則是單獨留了下來。
隨即,她的目光又轉向旁邊的一個孤零零的靈位之上,目光閃動,情意綿綿。
在那樽靈位之上,有墨吟親手刻下的碑文:
夫君
楊天笑之靈
墨吟將那樽靈位拿了起來,深深地擁入懷中,好似擁抱故人一般。
可那冰冷的靈位並沒有絲毫的體溫,暖不了她那冷了十年的心靈。
十年前,楊天笑赴盟主堂婚宴,一去不返。
十年間,墨吟女扮男裝,以慕容吟的身份撐持著整座墨堡的運轉。
獨守孤城,寂寞無垠。
青龍會內有兄弟鬩牆,外有強敵窺伺,冤案未解,疑情不明,後繼無人……
墨吟將自己化作機關城的核心部件,戰戰兢兢,運轉不停,不敢有一刻稍歇。
封閉墨堡,整合嘲風、狴犴兩部人馬,挫敗窺伺墨堡的各路人馬,甚至楊家其餘諸子聯合進攻數次,都被一一擋下。
在誤解與謾罵之中,墨吟以慕容吟的身份為掩護,調查真相,製造機遇,為楊延朗鋪路……
楊天笑撒手人寰之後,她便幾乎徹底忘記了,自己也曾是個依偎在夫君懷中的柔弱女子,也曾是備受寵愛的墨家小姐。
十年光陰,歲月蹉跎,風刀霜劍。
如今大事已定,自己終於恢複女兒之身,卻早已不複當年容顏。
不知九泉之下,還可否與夫君相認。
墨吟摸了摸自己的臉,一陣酸楚湧上心頭。
“夫~君~”
墨吟大呼一聲,跌坐在地,淚水沿著雙頰汩汩流下,滴落在楊天笑的靈位之上。
“阿吟,莫哭……”
記憶深處的聲音浮現在腦海。
“阿吟,莫哭……”
腦海中的聲音又仿佛回響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