甕城一戰之後,胡人可汗哈力斥痛失愛子,誓要複仇。
他聯合麾下渾邪部、休屠部、呼哩部三部人馬,合兵十萬,南下進攻隆城,揚言要為小王子金莫迪複仇。
為應對胡人的猛烈攻勢,王法帶領隆城守軍登上城牆,並在城牆上備足了強弓勁弩、滾木礌石等守城器械,甚至燒了幾鍋散發著惡臭的滾燙金汁。
王法站在城頭,遙望敵陣,隻見城下胡兵隊列整齊,戰馬彪悍、戰將勇猛,人吼聲、馬鳴聲,聲聲入耳,帶來了十足的壓迫感。
大纛之下,頭戴鷹羽王冠的可汗哈力斥遙望城頭,喊話道:“誰是王法?站出來,給本汗瞧上一瞧。”
王法挺身而出,居高臨下,毫無懼色,一開口,便是:“在下王法,請可汗退兵。”
“退兵?可笑!”
可汗哈力斥心中一陣哂笑,料想城頭這小子大言不慚,竟然會生出這樣天真的想法來,難不成自己召集胡人三部,興師動眾,竟隻是來玩玩的?
更不用說,自己心愛的獨子金莫迪正是死於此人之手。
就在哈力斥心中胡思亂想的空當,卻見站立在城頭的王法將手一揮,而後城頭垛口處竟湧現出無數士兵,個個拈弓搭箭,對準了城下的胡人騎兵。
未待哈力斥說話,王法竟先一步開口勸降,道:“可汗,你野心膨脹,劫掠邊市,試圖染指中原。可隆城不似邊市,有百戰難摧的堅城,有代代相傳的精兵,更有我王法與隆城共存亡的決心。為免兒郎受苦,命喪城下,我勸你還是收斂野心,釋放邊市百姓,趁早退兵,我可向聖上諫言,饒恕爾等劫掠邊市之罪。”
可汗哈力斥見王法竟反客為主,未待自己勸降,便先讓自己退兵,不禁氣的吹胡子瞪眼,憤懣不已。
他破口大罵道:“王法,你殺本汗獨子金莫迪,本汗誓要食汝肉,寢汝皮,碎汝骨,與汝不共戴天。”
王法聞言,毫無畏懼之態,隻是歎了一口氣,道:“唉!既然如此,可汗攻城便是,何必多言。”
“你……”
可汗哈力斥遙指城頭,卻被王法這一番不痛不癢的話噎的說不出話來。
就在此時,站在可汗大纛旁的軍師成仇眼珠滴溜溜一轉,忍不住提醒道:“可汗稍安勿躁,彆忘了,我們手中還有人質。”
哈力斥聞言,心中大喜,方才被王法反客為主,辯的啞口無言,竟險些忘了在邊市的意外收獲。
王法站在城頭,遙望見哈力斥大手一揮,胡人騎兵隊便讓出一塊空地來。
那空地之上,竟然架著一口燒的沸騰的大鍋。
大鍋之上,用繩索吊掛著一個人。
那人是,是……
王法眯著眼睛試圖辨認。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睛猛地一睜,瞳孔陡然放大,失聲驚呼道:“父親。”
沒錯,大鍋上吊掛著的,正是王法的生父,隆城的王員外。
胡人南下之時,王員外正在邊市貿易貨物,被卷入俘虜之中,險些殞命於馬刀之下。
隻因王員外平日樂善好施,得邊市百姓暗中照顧,才暫時幸免於難。
不料,王員外同其他邊市百姓在替胡人搬運搶掠的財貨之時,卻被新任軍師成仇給認了出來。
不久前,還未化名成仇的成大壯隨塞外飛鷹殷玉堂自京師向北而行,途徑隆城,曾被王員外請入家中,盛情款待,故而成仇是認得王員外的。
那時候,小王子金莫迪剛剛殞命,哈力斥對成仇的信任大減,成仇為重新博取信任,竟將王員外交給了哈力斥,以為人質。
胡人可汗哈力斥指著滾燙大鍋上的王員外,對城頭大呼道:“王法,你父親在本汗手中,若不打開城門,自縛請降,我便將這老東西投入釜中,煮作羹湯,分與將士共食。”
站在城頭之上的王法,望著掛在熱鍋之上奄奄一息的老父,雙拳緊握,牙關緊咬,目眥欲裂,卻未發一言。
未及時得到回應,可汗哈力斥惱羞成怒,命令麾下士兵加旺火燒鍋,一鍋熱水頓時掀起層層疊疊純白的蒸汽,將吊掛在大鍋之上的王員外籠罩其中。
王員外渾身上下的皮膚被灼熱的蒸汽燙的通紅,發出一聲聲痛苦的慘叫與哀嚎。
哈力斥半是挑釁半是勸說,道:“王法,聽聞隆城守將翟功祿聞我軍威,早已望風而逃,你不過一文官而已,何必苦苦支撐?何況,本汗聽聞中原人最重孝道,你難道忍心自己的父親受沸水烹煮之苦,而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嗎?”
王法依舊一言不發,可咬緊牙關的嘴角處和拳頭緊握的指縫中,都可以窺見滲出的鮮紅血液。
見城頭毫無動靜,可汗哈力斥幾乎失去耐心,大喊道:“王法,再不開城門,本汗可要砍斷繩索,將你父親下鍋煮了。”
說罷,哈力斥高舉彎刀,嘴角顯露出一絲陰險詭譎的笑意。
“不要……”